“翠微也挨打了?”姜瑶光问,翠微是姜怡妧跟前的大丫鬟。
丹春点点头,颇有点心疼,翠微与她关系不错,还有那么点远亲关系,“不算重,昨天她留在院子里看家了。”
姜瑶光对丹眉笑道,“没见丹春姐姐都心疼了,还不把雪玉生肌膏挖一些用普通的盒子装了送过去。”
丹春忙不迭摆手拒绝,“那是世子爷给姑娘用的,翠微粗皮糙肉的哪里配用这个。”
姜瑶光不以为意,“我多着呢,哪用得完,你们当差当得好,我还舍不得这点子东西不成。就是送过去时别让人知道了,没得生出是非来。”
丹春感动的眼眶都红了。
丹眉一笑,转了身就去开柜子,过了会儿,拿了个不打眼的手掌大的瓷盒过来。
丹眉往丹春手里一塞,“姑娘赏你,拿着就是,要是觉不好意思,日后用心当差不就成了。”
丹春觉得拿着盒子的手有点发热,愣了会儿才屈膝,哽咽,“奴婢替翠微谢过姑娘。”她们做人奴婢的可不就盼着主子能心疼她们,把她们当人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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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姜怡妧也不好受,又错了一笔,整章都白写了,姜怡妧烦躁的将毛笔往书案上一扔。她屋里原来能贴身伺候的都躺在床上不能动,纪氏从她院子里调了几个人给她暂用,姜怡妧不想见她们,便随口扯了个理由让她们在外面伺候。是以眼下,还没人急急的上来劝她息怒。
姜怡妧恨恨的将写废的那张纸揉成一团扔到墙角,要没纪氏这个继母在,俞氏作为伯母也不方便下太重的手,名不正言不顺。齐国公是男子,向来对女儿优待,更不会责罚太重。
她就不用在这里抄写这些没完没了的女戒,最重要的是,奶娘一家也不会被赶出去,那就不会搜出那些东西,害得她丢人。想起那天十四娘讽刺的话,姜怡妧就觉得脸火辣辣的疼。
姜怡妧双手捂着冷降温,咬着牙低声道,“你给我等着!”等她翻身那天,她再慢慢和这些人算账。
想翻身就得紧紧抓住延熹郡王,她为了聂云湘被家里惩罚的消息,要怎么让聂云湘知道呢,否则不是白受这罪了,叫延熹郡王知道了最好。
想起延熹郡王,姜怡妧脸便有些发热,她用力拍了拍脸。
眼下最要紧的是奶娘一家子离了府,她没了左膀右臂,可不就是做了聋子瞎子,再也打听不到外面的事。便是为了和奶娘他们一家联系上,也得再培养一两个得用的。
现在,奶娘他们应该已经在葵花巷落脚,那是魏家送给她的宅子,不过因为她未出嫁,那宅子还没落到她名下,还是魏家的产业。
再想想,奶娘一家在外面也好,如此一来,颜山倒有大把的时间帮她打听消息和处理外面的事情。
可没过几日,姜怡妧整个人就斯巴达了。
起因还是淑阳郡主得了女儿提醒,遂派人暗中调查姜怡妧及周遭人。姜怡妧自认为小心谨慎,可在行家眼里,那就是个四处漏风的筛子。
没花多少工夫,便从颜奶娘儿子颜山嘴里问出来,姜怡妧让他打听延熹郡王喜好,出宫时间,爱去哪儿,且都有好几年了。
一个小姑娘打听一个俊俏小郎君,淑阳郡主当下就懵了一下,现在的孩子怎么这么早熟!
怪不得她要讨好聂云湘了,她这是打算曲线救国呢!
淑阳郡主坐不住了,立马去寻俞氏,如此这般一说,匪夷所思,“十七娘何时动了这个心思?她又是怎么认识延熹郡王的?她才多大点?”
俞氏也是一头雾水,“许是哪个场合遇上了。”姜家和皇家走得近,各种场合能碰上的机会不少,何况延熹郡王来他们府上的次数也不算少。
“那延熹郡王认识她吗?”
“看她打听那些,想来是她一个人的心思,延熹郡王翩翩少年,又身居高位,少年慕艾也是有的。”还好是一厢情愿,虽然丢人了点,但起码出不了乱子,否则以她身份只能去当侧室,哪怕对方是个郡王,对他们家而言也不是体面事。
淑阳郡主听出俞氏话中的鄙薄,静默了一瞬。
俞氏继续道,“她打小就比旁个知事的早。”俞氏除了一开始惊讶了下,很快就接受了姜怡妧的早熟。她原就对魏氏母子三个有偏见,眼下不过是验证她的偏见而已。
淑阳郡主瞅瞅俞氏淡定的脸,想自己到底见识少了,也慢慢冷静下来,“这种事万不能被外人知道,要不然,家里头的姑娘都不用见人了。”淑阳郡主可是有女儿的人。
俞氏亦然,她可有七个孙女,都没嫁人呢!遂问淑阳郡主,“人你都看住了。”
淑阳郡主点头,她哪敢不看着,这一家子都是胆小如鼠没节操的,她的人略略一吓,把十七娘卖了个彻底,十七娘待他们一家可不薄。
俞氏垂了目光看着指尖,容色逐渐变冷。
颜奶娘一家离开了京城,左右邻居皆以为他们去外面谋生,毕竟被国公府赶出来的奴婢,哪里还能在京城混下去,从此以后这一家人再也没出现过在人前。
这个不幸的消息,姜怡妧还不知道,她正面临着另一个困境,也许灭顶,来自齐国公。
不敢相信自己耳朵的姜怡妧愕然的看着齐国公,“父亲说什么?”
“你打听延熹郡王喜好行踪做什么?”齐国公难掩失望,十七娘两岁时突然开窍,过目成诵,齐国公甭提多得意了,那时候他都和兰氏商量着把她过继到兰氏名下,免得糟蹋了她的天赋,日后也让她走得更顺畅。可兰氏突发疾病香消玉殒,这事就耽搁了,后来这女儿没了幼时的惊艳,可稳重懂事,齐国公还是偏爱几分的,他偏爱人的方式就是赏东西,小女孩家的首饰玩意儿,几个女儿里,除了十五娘,排下来就是她。
姜怡妧的脸瞬间褪尽了血色,哆嗦着嘴唇,下意识摇头否认,“我没有。”
“颜山都说了,你还想狡辩。”齐国公瞪着眼,失望之情更甚。
姜怡妧还想不认,可觑着齐国公的脸色一个字都说不出口,脑子里一片空白。
“你一个姑娘家,怎么能,怎么能,不自重呢!”齐国公恨铁不成钢,要是眼前站的是姜逊,他早动手了。
姜怡妧面如人色,摇摇欲坠,张了张嘴。延熹郡王是要做皇帝的,日后姜氏会被他视做眼中钉肉中刺,除之而后快,我只是想过好日子。
想起齐国公对她的疼爱,姜怡妧有一种说出一切的冲动,“我……我……”说出来,姜氏会不会想法设想阻止延熹郡王上位,她最大的优势就是熟知未来,可这样一来,她的优势荡然无存。或者他们会让姜瑶光和延熹郡王好好培养感情,那她怎么办?
姜怡妧噗通一声跪在齐国公面前,小声抽泣起来,泪水一滴一滴的落下,很快就打湿了那一片地面。
与其辩解不如默认,以求齐国公顾念父女之情心软。
齐国公疲惫的阖了合眼,“我给你找了两个嬷嬷,你去山庄好好和她们学规矩,什么时候改好了,什么时候回来。”留在家里,保不定哪天被她遇上延熹郡王,闹出笑话。
姜怡妧颤了颤,硬生生把求情的话憋回去了,她才九岁,还有时间慢慢筹谋。
“奶娘他们?”姜怡妧犹犹豫豫的看着齐国公。
倒算念旧,齐国公心道,口中道,“这一家子都叫我打发走了,你也别想再去找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