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2章(1 / 1)

埋在她腿上的人钝钝地笑出声?,他的呼吸洒在她的腿上,隔着布料,那一块皮肤都是温热的。

程砚靳整理好情绪站起?来,取出头戴式摄像机给彼此都戴好,林琅意站在他面前仰起?头,方便他调整好角度。

所有准备都做好后?,她的心反而沉静下去,将板子慢慢探出小半块,半悬空的感觉从脚底顺着神经往头上冲。

俯冲下去的那一秒,她什么话都没?说,就好像失重时的那瞬间人的五感被甩出了躯壳,根本来不及做出任何反应。

从几乎算是垂直的陡峭山崖往下滑时最重要的就是一直控住板子来降速,当然,这从第三视角来看依旧快得像在坠落。

除了凛冽呼啸的疾风外,林琅意什么都听不到,她一直到很久以后?才听到自己自己混乱的呼吸中夹杂着鼻音。

不用抬起?手触摸,她感觉到了自己根本忍不住的、往下流的生理性眼泪,那些接二连三涌出来的泪水被风刮到身后?,好像她浑身的血液也要跟着被冲散。

“不要往山下看,看两侧!”在席卷的风声?中,她听到了唯一的熟悉的声?音,赤忱热烈。

“看旁边!林琅意,不要往山下看,你看我,你看看我!”

她的身体?都是僵硬的,每一寸都如板结干裂的土壤,可那阵阵的呼喊像是在崖上唯一能抓住的有温度的手,让她此刻用尽了全力也要扭过脖子望向右边。

她看到了相邻雪道上被激起的漫天的雪雾,程砚靳比她晚下来,但却?没?有收住速度,像是一簇满弓的箭矢呼啸而下,眨眼就赶到了她的右前方,抬起?手臂唤她不要怕。

隔着距离,他看起?来缩小了许多,依旧尽力将飞驰的身体?朝向她,身后?扬起?的雪花像是雪白的浪潮,而他每一次都能从皑皑白雪中穿梭出来,留下身后?美丽的弧线。

林琅意死?死?地盯着他,好像以前体?测时死?跟住一个目标一样,其他什么都不作他想。

可怕的吊桥效应,她想,打破寻常日?子的刺激以及风中摇曳翻飞的人被赋予了特殊的含义,起?码这一刻,他头上的镜头在对?着她,而她亦是。

人生辽阔无?垠,翻身跃岭的勇气让灵魂都超脱。

她觉得自己的神识仿佛都在御风奔跑,失去控制又?停不下来的极限感觉一点点加码,让她变成一株拥有了一整座雪山的自由的狂野生长的植物,危险让纵身飞跃的渴望达到了极点。

冲到终点打横刹住时她跟昏了头一般朝着程砚靳直冲过去,这是非常危险的冲撞动作,可他半点要往一旁躲闪的意思都没?有,往后?退滑留了距离给她,直到判断降速可控后?一把抱住了她。

两个人的板子打架,一下子摔进了厚厚的雪堆里?。

“林琅意,你哭得好厉害。”程砚靳躺在下面垫着她,他在痛快淋漓地大笑,胸腔震得肋骨都在颤。

他解开她的护目镜,用手指不厌其烦地擦去她的眼泪,看她红彤彤的眼睛,又?上扬起?嘴角笑起?来。

“好厉害,林琅意,你真厉害。”他捧住她的脸蛋反复夸赞她,见她眼角鼻尖都通红的模样,摩挲她眼皮上那个秀气的褶,抬起?下巴一点点亲过去,将她过量的眼泪混杂着白雪都吻去。

“不要哭,这么冷的地方,一哭就结冰了。”

“不要哭。”

他絮絮安抚道。

头上的头盔此刻重得压脖子,护脸口罩也扯耳朵,林琅意吸着鼻子将护具都拆了奋力丢在一旁,抓住他的脖子,掐住他,用牙齿去咬他。

他纵容她所有的情绪,甚至火上浇油般反过来用齿尖去刮擦她。

两个人好像在雪地里?打了一架。

天际终于变成深灰色,夜色侵袭,林琅意和程砚靳回去的时间早就超过了大家约定好的碰头时间,在微信上早早说了句让他们?先吃不必等。

雪靴重,板子沉,身上更是到处酸软不堪,林琅意却?犹嫌不足,饭也不想吃了,拉着他回到了房间里?。

定的房间是观赏星空的不二之选,顶上透明,躺在床上时浩瀚宇宙被洒满了碎钻般的星星,两个人在浴室里?来了一次,回到床上继续。

她觉得这趟旅行真的很棒,她会永远记得自己从崖上俯冲下来的感觉。

程砚靳被她主动的亲昵勾得神魂颠倒,只知道跟疯了一样折腾她,他总是喜欢将脸贴着她的皮肤,只露出毛茸茸的头发,像是一只蜷缩起?来的刺猬。

他问?她开不开心?

她说开心的。

他问?她还觉得压抑烦闷吗?

她说很痛快。

他听完后?就更用力地抱紧她,握住她的手腕将她完全揽进怀里?,两条紧实的手臂环过去,手掌贴着她稍稍凹陷下去的腰窝。

他将脑袋埋进她的胸口不肯抬起?,说:“林琅意,回去后?我们?买张世界地图挂在墙上吧,我们?去一个地方就用颜料涂上,直到最后?整张地图都涂满。”

“行啊。”她伸手去摸他的脸,他偏了偏脑袋去亲她的手指,她因此不小心戳到了他的眼睛,摸到一点潮湿。

那时候她并不知道这些水汽从何而来。

第二天就要回去了,程砚靳因为赶时间,就不跟着大部队回到A市再转机去别的城市出差,所以先送走了林琅意等人。

他把人送进安检口之后?就进不去了,站在长长的队伍旁边冲林琅意挥了挥手,见她也转过脸跟他告别后?才将手插回口袋。

机场内旅客行色匆匆,来自大江南北又?擦肩转向各地。

程砚靳坐在一处四?方石椅的角落,中间是一棵茂盛的景观植物。

他想起?自己第一次见到林琅意的时候,也是这样藏在一株绿植后?,像是一块无?声?的石头一样看她对?镜梳妆。

他微微笑起?来,想起?那些过往就像在一片细腻的沙滩上行走,到处都是美丽的贝壳,他有时候将贝壳挖出来,有的时候,又?满心欢喜地重新埋回原地,期待着下一次走过时再次惊喜重逢这份美好。

手机上该发的都发了,巍峨的山脉,洁白的雪,璀璨的星空,以及戴着一顶红色小鲤鱼帽子的她。

每一张照片都是他反复斟酌精心挑选的,从不会P图到了只会P她,他像是在植物园里?挑拣各式各样落叶的学生,带回家后?洗净晾干,然后?贴出美丽的树叶画。

所有人都知道他跟林琅意来这里?玩了,原楚聿自然也是。

程砚靳别的什么也没?说,跟没?事人一样照例在之前的“爱巢”群里?@了全体?,扔下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