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3章(1 / 1)

因为她知道,萧家给予自己的远比自己付出的要多,父亲从小便教导自己懂得感恩,而寄人篱下的自己,更是没有任性撒娇的权利。

所以她渐渐让自己学会了控制情绪,从来不在人前大怒大喜。好好的小姑娘,倒想入定老尼一般稳重。

可是这个狗太尉又算什么,自己虽然亏欠了他,可是也是尽自己多能补偿了他的!说好的互不相欠,他怎么频频反悔?偏又惹来那么几多的疯妇招惹自己的麻烦!

方才被一一路追撵的惊吓,这一刻竟然一时全都与激愤搅和到了一处,再听着这太尉的混不讲理,玉珠一个没忍住便抽泣着哭了出来。

尧暮野着实是吓了一跳。这是他第二次看到这女子流眼泪――上次,乃是她在他的院中见到她父亲的遗作时默然哭泣。

他当下默然不出声,只拧眉看着她的红着眼圈啜泣。平时娴静的小脸,此时伤心难得微微皱起,粉红的樱唇也紧紧抿住,那大眼也不眨,晶莹的泪珠便顺着粉嫩的脸颊一路滑落,重重击打在他的心底……

怎么?自己不答应解除婚约便叫她这般委屈?

他一个快要而立的男子,还玩不转这么个小丫头片子?当真是天大的笑话!

他决定狠下心来,粗鲁地伸手蹭着她脸上的湿痕道:“怎么硬的不行,便来软的?哭什么哭!哭也没用!以后休要再提!”

说完也不再看她,松了手,硬着心肠转身离去。

尧暮野觉得是自己先前的态度不够鲜明,才叫这妇人有了侥幸的心思。如今倒是要鲜明摆出立场,叫她知道这事从无商量。

于是就算到了庆功宴上,太尉也没有刻意派人叫她,只想叫她独处好好想一想。

与这小妇熬度,便如行军一般,输赢未定,谁笑到最后才是真正的赢家!

不过到了晚上的时候,太尉大人在庆功宴席上,心血来潮,单找了人问询了白日在营帐门口发生的事情后,守门的侍卫自然听到了几人的争吵,便依样画葫芦地学了一遍舌。

太尉越听脸色越狰狞,尤其是听闻那观阳公主夺了广俊王的箭要射向那小妇时,便再也笑不出来了。

白日里玉珠的反常尽数是得了解答。

有那么一刻,尧暮野的头有点痛,既想一路快马,撵上那溜之大吉的观阳泼妇,一刀剁了她。又想回到白日玉珠哭泣的时的那一刻,狠狠扇嘴贱的自己一个耳光!

当下再甘醇的酒液饮不下去,只腾得站起身来,大踏步去了军帐,看看玉珠的情形。

当撩起了帅帐的帘子时,里面一片漆黑,听着营帐里的呼吸声当知,那妇人没有吃饭便安睡躺下来了。

尧暮野轻手轻脚地走了过来,伸手摸了摸,那妇人似乎睡得很沉,只是额头一片的滚烫……

作者有话要说:  贫僧掐指一算,太尉大人你这辈子活该光棍~~

☆、第96章 |文学||城1.9

感受到手掌上的热烫,尧暮野心内一惊,连忙将睡得迷迷糊糊的玉珠唤醒,低声道:“怎么好端端的发起了烧?”

玉珠只觉得一阵的头沉,虽然半睁开眼睛,却又慢慢地闭合上了,继续昏睡。尧暮野这下着了急,连忙出了帐外唤来军医。

当军医急忙赶到帅帐时,看到主帅正挽着衣袖亲自将两只给战马铲草的长叉插到地上,上面搭着长矛挂着披风,围起了一个简易的床幔。那披风的下沿里,露出一只纤纤玉手。

军医心知这是主帅的未婚娇妻,自然是诚惶诚恐,搭了块手帕在盈盈一握的玉腕处才开始诊脉。

号了脉之后,军医告诉太尉,袁小姐因为思虑太深,加之先前似乎受了惊吓,虚寒入体,阴毒内盛,需要调理一番,去了湿毒,补血旺气,在发一发汗,便可以慢慢恢复了。

除了服药之外,最重要的是要快快降温,不然这般烧下去,烧坏了心肺也是可能的。

军营之内并无侍女,虽然有个珏儿,但是太尉不愿假手他人,便只能亲力亲为了。于是,命珏儿取来了铜盆,倒上了满满一盆的烧刀子酒,用巾帕打湿后,解了玉珠的里衣,替她擦拭降温。

那军医还嘱咐太尉用牛骨的痧板,在患者的脊背两侧,脖颈,肩头和胸肋间刮拭。虽然玉珠烧得深沉,可是感觉到刮痧的疼痛,还是如猫咪一般的哼叫。可是太尉倒是恨得下心,一边用手按住她,在她耳畔低声道:“珠珠乖,忍一忍便好”,一边用痧板在她娇嫩的身上不住的擦拭,直到刮出了红痧才歇了手。

待刮痧完毕,汤药也煎熬好了。

可是太尉生平哪里伺候过别人,玉珠又烧得迷糊不肯睁眼吃药。于是那一汤勺汤药有一大半都尽数流淌到了枕头上。

珏儿在一旁看着自家小姐被褐色的药汁淹了脖儿,实在是有些看不过眼,立刻说道:“太尉要不我来喂小姐?”

可是太尉却面无表情地说:“你且出去吧。”

珏儿只能端着用过的铜盆往帅帐外走,因为不放心,临出帅帐时又回头看了一眼。

只这一眼,便有些脸红心跳,只见太尉大人仰脖儿喝了一口苦药,然后便俯身在了六姑娘的嘴边……

珏儿捂着胸口连忙走出了帅帐。

再说玉珠被太尉连哺了几口汤药后,总算是能安稳的睡一会了。可是白日里憋闷的委屈,一时又折返在了梦境里。

玉珠一时又回到了儿时与爹爹一起生活的院落,这是每次她心内承受了委屈,总是在梦境里回到的地方,然后便是走马观花,一片凌乱的梦线缠绕,一时间是王郎笑着立在船头说,珠儿,我们去个没人的桃园仙境,一会又是那观阳公主,持着匕首骑着一匹快马追赶着自己,最后便是那个人冷酷的脸,冲着她说:“哭,就知道哭,哭有什么用!”

眼泪便是又像断了线的珍珠争先恐后地冒将了出来。玉珠哽咽出了声:“爹爹……敬棠,带我走,不要丢下我……”

珏儿端着新打的一盆温水正入了帐中,恰好听到了六姑娘这一节梦吟。

她放下脸盆的时候,小心翼翼地瞧了一眼,半靠在床榻上,单手搂抱着六姑娘的太尉大人。

此时长矛上的披风已经半挑在床头,帐篷里的铜灯闪烁,映照在太尉侧脸上,在挺鼻眼窝间形成了晦暗不明的阴影。

珏儿微微打了个寒战,只觉得太尉此刻的脸色,倒是与那日闯入房中,看见小姐与白少和广俊王二人共饮时的杀气腾腾颇为类似。

若是可以,珏儿真想冲过去,将她的六姑娘抢夺下来,也好过于猛虎同眠,随时随地被尖牙咬碎了喉咙。

尧暮野现在倒是很清楚,他未婚妻昏睡时唤的是哪个敬棠。这女子自与自己相识以来,哪一次不是毕恭毕敬地口唤“太尉大人”?她又怎么会在梦里,如此亲密地唤自己为敬棠?

那个姓王的瘟生……她要跟他去哪?

若不是理智还在,太尉大人真想一把将这没心肺的女子摇醒,细细地审问一番。

可是她自病沉成这般,自己这一口闷气又是该如何宣泄,唇齿紧紧地磨合了几下,只剩下方才饮药时剩下的苦意在不断地缠绕盘旋……

如此睡到后半夜时,玉珠终于口渴得睁开了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