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春听她声音清醒了不少,才把她从背上放下来,安置在一楼棋牌室中间那张简易沙发上。他随手摸了摸池暖的额头,确认温度正常,才放下心来:“好点没?”
池暖仰起头看他,那双澄澈的大眼睛眨了眨,声音娇娇的:“哥哥真好,一直背着我。”
池春失笑,顺手捏了捏她的脸:“你是我妹妹,不背你还能背谁?”
池暖支着下巴仰头看他,瞳仁里跳动着钨丝灯的金星,忽然伸手戳他心口:“那你也背林姐姐吗?”
池春想也不想地回答:“当然了,她是我女朋友啊。”
池暖听了,眼神一闪,笑得意味深长,轻轻抱住池春的手臂,像只黏人的猫,声音软得能滴出蜜来:“可是我还是想让哥哥背着我。”说着,还不动声色地往他怀里蹭了蹭。
池春哭笑不得,戳了戳她的额头:“你这丫头,赖皮。”
池暖眨眨眼,吐了吐舌头,像个讨糖吃的小孩。
池春拿起一杯水咕咚咕咚喝了几口,带着池暖上楼,收拾她的新房间。
屋子窗明几净,床上铺了新换的被褥,还特意放了个暖色的小台灯。池春打开行李箱帮她整理,池暖倒是乖巧,没在一旁袖手旁观,而是跟在池春身后,时不时递个枕头,扶扶衣柜门,忙前忙后,竟没喊一句累。
池春无奈地叹了口气,伸手按住她的肩:“行了,去歇着吧,哥哥一会儿就弄完了。”
池暖却不肯走,执拗地拿起手绢,轻轻替池春拭去额间的汗珠。她踮起脚尖,凑得极近,那双亮晶晶的眼睛望着他,像是春日新生的露珠,透着点孩子气的纯真。
池暖吐气如兰,声音软得能滴出水来:“哥哥别动,我帮你擦擦。”
尾音打着旋儿坠在他领口,惊起衬衫下蛰伏的脉搏。
池春喉头微微一紧,咽了咽口水,后退时不小心撞上五斗橱,玻璃罐里的糖果簌簌作响,日光从百叶窗缝隙漏进来,在他脚边烙下铁栅栏似的影。
他转身去拾滚落的薄荷糖,颈后却还留着那方丝帕的凉意,像雪落在烧红的铁片上。
“我就住在隔壁,有什么事叫我一声就行,肯定能听见。”
池暖眨眨眼,依旧乖巧听话:“嗯。”
她的模样像极了小时候,睫毛低垂,眼神里藏着小心翼翼的依赖。池春叹了口气,拉着她的手在床沿坐下,伸手替她理了理有些散乱的发丝,视线在她眉眼间停驻许久,轻声道:“回来就好,什么都别想,安心住下,以后哥哥给你遮风挡雨。”
池暖低垂着头,手指无意识地绞着衣角,沉默了片刻,才小声问:“哥……你不怪我和妈妈当年离开吗?”
池春闻言,神色微微一滞,旋即轻轻叹息,语气温和又无奈:“就算要怨,也怨不到你身上。是妈妈非要走,也是她非要带上你……你那时候那么小,什么都不懂。”
池暖的眼圈瞬间泛红,眼泪在睫毛上打转,她猛地扑过去,抱住池春的脖子,白嫩的手臂藤蔓般缠住他的肩头,声音里带着委屈的哽咽:“我好想你,哥,我真的好想你……”
池春轻轻拍着她的背,嗓音沉稳又温柔:“我也想你。乖,咱们现在不是团圆了吗?多好的事,别哭了。”
池暖吸了吸鼻子,缩在他怀里,像只受惊的小兽,过了好一会儿才低声问:“那以后,我可以一直留在你身边吗?”
池春揉了揉她的发顶,轻笑道:“当然,明天我带你去把身份信息办好,等手续办完,你就能安心读书,明年考个好大学,给哥看看。”
池暖“嗯”了一声,像只顺毛的小猫。忽然,她撑起脸颊,在池春的侧脸上轻轻亲了一下,软软地笑道:“哥哥最好了。”
池春微微一愣,眼神里掠过一丝惊讶,但想到池暖和母亲这些年都在国外生活,或许早已习惯了这种西方式的亲昵举动。他敛下眸光,轻咳一声,没多想,只伸手点了点她的额头:“就会哄哥哥。”
晚饭是池春亲手做的。
池暖嘴刁得很,却一直念叨着哥哥做的炸酱面是天下第一。池春被她拗不过,只能卷起袖子进了厨房,没多久,一碗香气扑鼻的炸酱面便端上了桌。
池暖捧着碗,吃得香喷喷的,满足地眯起眼睛:“还是哥哥做的最好吃。”
池春笑着揉了揉她的脑袋,语气里透着点宠溺:“爱吃就多吃点。”
池暖一边扒拉着面,一边眨着眼睛问:“林姐姐也经常来家里吃饭吗?”
0004 (4)哥,我也会好好照顾你的。
“偶尔生意不太忙,她就会过来吃饭。”池春漫不经心地说着,语气里带着点随意。
池暖“哦”了一声,眼睫轻轻颤了颤,低声问道:“那我回来了,会不会……不太方便?林姐姐会不会觉得,我有点妨碍到她了?”
“怎么会?”池春笑着摇头,“你是我妹,怎么就妨碍了?她来,咱们仨一起吃饭,她还会做饭呢!我跟你说,你嫂子做的糖醋小排,比外面饭店的还好吃。”
池暖抿了抿唇,撅着嘴,有点自怨自艾地嘟囔:“可是我……我什么都不会做。”
池春怔了一下,旋即安慰道:“熟能生巧,做饭最简单了!你想学啥,改天哥哥教你。”
池暖眨了眨眼,抬头望着他,眼底的阴霾散去了一些,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个小小的笑来。只是池春一直没注意到,自始至终,池暖都没有喊一声“嫂子”。
夜里,池暖洗了个澡。她本就睡了一下午,这会儿倒是毫无困意。浴室的镜子上覆着一层淡淡的水雾,她伸手抹开,镜中的自己露了出来眉眼温婉,唇瓣微润,鬓发因水汽而贴在颊侧,显出一丝湿漉漉的柔软感。
她盯着镜中的自己看了一会儿,忽然轻轻皱了皱眉。这张脸,天生就适合那种无辜孱弱的模样。尤其是受委屈的时候,盈盈一滴泪,便足以叫人心头一软,甘愿为她挡风遮雨。
她用浴巾将自己裹得紧紧的,赤着脚走出浴室。深夜的地板带着丝丝凉意,她一步步走到池春的房门前,抬手轻轻敲了一下。
“暖暖,进来吧。”池春的声音从房内传出,带着一丝随意的温和。
池暖推开门。
池春正坐在书桌前,翻看着今天的生意情况,听见门响,随意抬了抬头,却在看到她的瞬间怔住了。
妹妹身上只裹了一件大浴巾,仿佛窗外一缕月色附在身上,肩头微露,湿发披散如垂死的水藻,一滴水珠顺着发丝滑落,在锁骨处汇成一点晶莹。浴巾下摆被夜风掀起个怯生生的角像极了他们老宅天井里那株白茶花,总在暴雨后颤巍巍绽着惨白的花瓣。
她站在门口,似乎是犹豫着什么,轻轻抬眸望着他,眼波流转,欲语还休。
屋内的光影氤氲,落在她的眉眼间,映得她整个人都透着一股湿润的柔软感。
池春不自觉地咽了咽,双腿间那根棒子仿佛受到指使,立刻就立了起来。他赶紧换个姿势,笑容有点点不自然:“暖暖,怎么了,有事吗?”
池暖挪步时带起丝缕檀香皂的气息,像团雾似的泊在两人间隙里。她只站在一旁,低垂着眉眼,乖顺而又有些可怜地说道:“我就是想和哥哥说会儿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