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想也想不起来,子牛开始烦躁,小爪子都握成拳头,
无双如捋顺她的呲牙『毛』发,轻轻抚着她颈项后,
“被石兰兮带杜衡,折芳馨兮遗所思。”
提示一句后,
“被石兰兮带杜衡,折芳馨兮遗所思。
余处幽篁兮终不见天,路险难兮独后来。
表独立兮山之上,云容容兮而在下。
杳冥冥兮羌昼晦,东风飘兮神灵雨。
留灵修兮憺忘归,岁既晏兮孰华予?……”
就这么一路呢喃着这首《九歌·山鬼》抵达了卫生局,
早在门口等候的医护人员准备好了推床,轻轻将子牛放上去,哪知她不撒手,两只爪爪紧紧抓着他肩头衣襟,嘴里还在“采三秀兮于山间,石磊磊兮葛蔓蔓。怨公子兮怅忘归,君思我兮不得闲。山中人兮芳杜若,饮石泉兮荫松柏,君思我兮然疑作!……”最后这句“你想我吗心中信疑交错!”简直要哭出来,
她坚决不撒手,无双唯有弯下腰两手还呈抱着状,小子牛开始哭,他手抹着她的泪,小声“雷声滚滚雨势溟溟蒙蒙,猿鸣啾啾穿透夜幕沉沉。风吹飕飕落叶萧萧坠落,思念女神徒然烦恼横生。……”子牛才渐渐平静……
医务人员为了难,她全身浸透,衣裳得赶紧全脱了,擦干保暖才是最首要。无奈子牛牢牢抓着他就是不撒手呀,无双下了狠心掰开她的手指头,子牛的哭声更凄厉,真跟她『吟』的这首《山鬼》一样:“思公子兮徒离忧!”如发自迎神女巫心头的痛切呼号她开初曾那样喜悦地拈着花枝,乘着赤豹,沿着曲曲山隈走来;至此,却带着多少哀怨和愁思,在风雨中凄凄离去,终于隐没在一片雷鸣和猿啼声中。大抵古人“以哀音为美”,料想神灵必也喜好悲切的哀音。在祭祀中愈是表现出人生的哀思和悱恻,便愈能引得神灵的垂悯和呵护吧……
唯有速战速决,
女医生麻利脱下了她的衣裳,
全程,子牛紧紧环抱着他的颈项,他抱着她,非礼勿视,
由于屋内温度持久温暖,小子牛的身子开始发烫,小脸蛋儿哟,红苹果一样的红!
医生是怕她发烧,一量,还好,
再检查,身体各项指标也正常,
可怎么总不得清醒,医生估『摸』还是受惊吓过度了。
她黏着他,好似这个强大的怀抱才能给她安全感,
要给她补充些水分呀,看那小嘴儿遇热干涸的,
“我来吧,”无双只有亲手来,接过来医生递来的棉签,沾了水,抹在她的唇峰上,
渐渐湿润,子牛好像也知道渴,难耐地努动嘴,最后竟然吮住了他的指尖,……这实在是!……无双并未惊动,他温柔的抽出自己的手指,手往旁一接,“谢谢倒杯水,”脸红的女医师赶紧转身去接温水,递给他,看他又细心地将水杯边缘接近她的小口,子牛急迫小嘴巴直吮,可爱极了!
磨死人呐,
她水喝够了,脸上的血『色』更好,小嘴巴红滴滴,眉头却蹙得更紧,忽然大叫“黄皮子,快走开!我是天使!!”
可爱滴咧,
你这狠,干嘛刚气势勃勃地一喊又赶紧往他怀里钻,两手抱得更紧,真没用,又哭,“走开,快走开,我没有翅膀了,肉也不香了……”呜呜哭得伤心,最后“舅舅舅舅”地,老可怜了。
无双抚着她的后脑瓜,想起这孩子也是可怜,没爹没妈的,只有个舅舅可不这么依赖舅舅么,“好了好了,跑了,你看我把它赶跑了,”这才晓得可能是黄鼠狼把她吓着掉进池塘里,子牛呜咽“它要吃我,”“吃不了,你不说你是天使么,”就这么轻轻地哄着……旁边的医师们心都醉了,无双,无双,真正举世无双!天下唯有这一个呀,眸如星子,亦如春水,真正柔化你骨酥。他言语沉沉如暖烟,缭绕心田,为了听他这样的轻言细语,我愿奉献我的一切……
小子牛慢慢平顺下来了,好像眯着了,但是小爪子依旧抓着他衣襟,一碰她又惊醒呜呜,无双也没有不烦躁,抱起她换了个姿势靠在床边,抬手看了看表,七点多了,宫里已落锁,想想今晚就在这儿过去了,得弄点吃的来呀,遂给司机发了短信,叫他去溪云殿小食堂打些菜饭来。
子牛睡熟了,在他怀里打起小呼噜,无双这才轻轻扳开她的小爪子。
此时,再近处看,子牛脸上起了一层薄薄的皮,那些“伪装”的小雀斑起泡儿啦!
谢谢给小子牛投小钻石哟。嘻嘻。
第4章
无双晓得这两小的喜欢在学校装精,都爱把自己往毁了装。无一还好点,顶多装得斯文秀气些,子牛呢,简直就是扮丑。
一点点起皮,无双本来没想管,但是随着越来越多的“小雀斑气泡儿”小子牛觉着痒痒开始挠,这一挠,小屑『乱』飞,子牛脸都花啦,关键是她睡不安稳小嘴巴也噘上了,甚是叫人看着爱怜。
无双洗来温水『毛』巾,先捉着她两手开始给她擦脸,……可爱极了,子牛的两只小爪爪被他一手抓着,好似戴手铐两只手掌顶着花骨朵一样。轻轻擦她脸还得小声哄,“好了,马上就好了,”有时候小飞屑飞到她鼻子里,阿且,她还打个小喷嚏,可就是不醒。
司机送来饭食时,子牛还在呼呼睡。她像个小虾米盘卧在无双身边一圈儿,无双坐在病床边两脚踩在椅衬子上,翻看手机。
见司机来,放下手机接过塑料袋,“今儿都出不去了,你去外事房休息一下吧,和老婆打好招呼了么,”无双微笑说。司机老学憨笑“她管不着我。”帮他把塑料袋里的饭菜都拿出来后走了。
无双取下手腕上的表,去洗手间洗了个手,
出来,打开饭盒菜盒这才吃上口暖和饭。
这也不是无双第一次在宫里过夜了,从前因为仪文的缘故,这深宫如同她的娘家。仪文过世后,无双因职务跟这宫室又分不开来。无所谓缘分吧,心里话无双并不喜欢紫阳宫。
因为每次来这里,他都觉得自己身上会缠上个大『毛』怪一样,叫自己极不自在。这不是说鬼话,说得是实话。
说说些“怪异举动”吧:
那年宁玉还小,
死命哭,非要他表姐仪文买巧克力,仪文终于买了巧克力,宁玉哭得更厉害了,因为仪文打开包装自己把巧克力当着宁玉面吃光了。他也不示弱,接着欺负这孩子。那年仰德殿那边装了宫里第一台电梯,他和宁玉同挤一个电梯,宁玉是掉了啥东西吧,蹲下去去捡,就跟他膝盖高不了多少,找东西嘛那脑袋就在下边顶着他辟谷眼,无双忍不住放了一个缓慢的不响的臭屁,他感觉宁玉手一直死命推他辟谷,但是死活推不开……上头,无双笑得特得逞。……你知道,这在宫外,这是无双无论如何做不出来的事!
无双偶尔想,其实,可能在他懂事之前,甚至在他出生之前,这大『毛』怪就在了,它是老天派来卧底的,只是一进入这乌七八糟的深宫,它就彻底放肆了!
不过无双偶尔又想,它成熟得比其他人身体里的大『毛』怪可能又晚。高中之前,他看书、上学、睡觉,食蔬食饮水,三年不窥园,很少差别之心,事物只有品类之分,没有贵贱之分,比如,那时候,他知道运动鞋和凉鞋是有区别的,但是他不知道运动鞋还有耐克和双星的区别。那时候,在京城分明的四季里,他用同样的心情听见白杨树在四季里不同的声音,他很幸福。
无双偶尔也好奇,它在我身体的什么地方,脑子里、心里、血『液』里?它的作息和我不同,我醒的时候,它或许睡着,我睡着了,特别是在宫里入睡,它冒出来的机会多些,于是他常常梦见开会,全部迟到,全部手机没电或者找不到联系人,全部从梦里惊醒……
从这些梦,无双知道,它长歪着,像一个盆景,貌似完整,其实残缺,貌似美丽,其实拧巴。它干扰着自己的幸福。但是,无双又不反感它,甚至叫它记住:我一直会调戏你的!不知道在将来无尽的岁月里,是你死还是我活、是同归于尽还是相安无事。他隐约感到,自己如果能彻底灭了它,他就在另一个层次,离佛不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