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早…随你。”
氛围到了这儿,夫妻两个?相望对方的眼?睛愈发迷离。
崔植筠一句趴着, 便将人翻转过去。筝迷迷糊糊将脸埋在枕头上,感受着身后人落在背脊的呼吸。直到, 沉闷的低吟,带着二人双双歪倒,筝便抓着崔植筠的手掌,搁在腹前,悄然睡去。
只是再醒来时,温暖着自己的那双手,已经消失不?见。
崔植筠去上值了。筝便随手抓起散落在床铺边的寝衣,起身躲去了浴间梳洗。
她还有正事要办。
-
走?出银竹雅堂,路过对面的一小间闲置的空房外,太史筝莫名?被里?面丢出的石子砸中。筝捂着脑袋刚问了声:“谁啊!”却瞧见那半掩的门后,露出几寸青绿色的衣裙。
筝斗胆上前,可还没?等她探头,就被门后的人给一把拽了进去。
什么情况!筝想?这光天化日,伯府是进贼了?谁成想?,等她一进屋抬起头,竟惊讶地发现是,“春儿?”
筝觉得不?可思议,她问:“你怎么在这儿?二叔母放你出来了?”
崔渐春却神色慌张,环顾四周确定没?有人跟着,立刻与眼?前人长话短说,“堂嫂不?是叫我在母亲那获取信任?我便在母亲跟前诚心?悔了过,母亲便准着叫我出门,但每日都是派人看管着,不?叫我跟人接触。她大抵还是在防着我,不?信我,却也?不?敢得罪我。今日我也?是好不?容易寻个?空当躲在这儿,就是为了跟堂嫂你说上一声,我昨晚路过母亲那屋时发现,柳愈庚那边竟直接送了定贴过来……”
“堂嫂,你说这可如何是好?”
崔渐春忧心?忡忡,她虽恢复自由,却什么事也?做不?了。甚是焦急无奈。
谁知,筝闻及此?言,竟嗤然一笑道:“如此?甚好。”
她心?想?这柳愈庚与褚芳华还真是狂妄至极。宝念这前脚刚离了汴京,他这后脚就觉得休妻之事万无一失,只等着有人送信回来,他好与二房,与褚家立刻结亲。
呸,真是好不?要脸。
筝心?下暗骂。可柳愈庚的所作所为,却也?因此?正中她的下怀。筝要崔渐春获取信任,就是为了叫她时刻盯着褚芳华的动态。这证据不?就直接送上门了?
崔渐春却搞不?清太史筝这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她问太史筝,“堂嫂什么意思?您是有主意了?宝念那边怎么样了?没?出什么事吧?”
筝摇摇头,宽慰起崔渐春来,“宝念那边一切正常,你莫要担心?。你听堂嫂的,你继续在二叔母那边装得若无其事,盯着二叔母的一举一动,等到初六那天想?办法把他那定贴拿到手,我会在伯府外头接应你。咱们一块到开封府去讨个?说法。这期间,你自当珍重。”
“初六……”
缘何非得是初六?就凭她们真的能阻止母亲,阻止褚家吗?
这一切大抵只有太史筝清楚。
初六,若兴仁府那边再无消息,汴京这边必定起疑。所以这是她们反击的最后期限。无论?宝念他们能不?能按照自己的想?法按时抵达,她们都得先到开封府鸣鼓再说。
崔渐春惑然无解。
可她却不?再问了,一切谜团都会在尘埃落定后解开,她现在要做的,就是相信太史筝这根拉扯她们向上逃离的藤蔓,她应声说:“好,堂嫂。我记下了。我会小心?的。”
筝嗯了一声,回身望向外头巳初的天,与身边人道别:“此?地不?宜久留,春儿,咱们就此?别过。在去开封府前,我还有最后一件事要办只有这事办了,咱们才能安全。”
崔渐春下意识问:“堂嫂要去哪?”
筝答曰:“我要去见一个?很重要的人。”
-
摘玉阁的桌案前,六司递来的折子堆成了山。
司寇珏披着单薄的外衫,从天明下床开始,一直坐到现在。春寒料峭,风吹珠帘,引得司寇珏轻咳几声。惊起宫人抬眸相望,人人皆是惆怅。
他们挂念着淑仪娘子这风寒怎么还未好?这么熬下去又怎么能好得了?
思量间,金典簿那头领着几个?内侍进了屋,瞧她刚跨过门就斥责起宫人来,“门怎能这般大开着?娘子风寒未愈,这若是吃风再次受凉,你们谁能担得起这罪责?”
金典簿话音未落。
司寇珏暗哑嗓音,便从里?头传出。她拢了拢外衫,“是我嫌闷,叫她们将门打开的。”
金典簿回眸看了司寇珏一眼?,转头低声示意身边人将门关上。
金典簿来到桌边,看着被堆积折子遮掩下的司寇珏,满是心?疼。她端起内侍手中的药碗,向前递去,嘴还念叨个?没?完,“娘子这是又起了个?大早?您说这些折子整日就是那些个?琐碎事,做到什么时候是个?头?哪里?有您的身子重要?您既然起来了,怎的不?唤我们来给您梳妆?披个?外衫坐在这儿,也?不?怕着凉。我的好娘子,您何时能顾及自己多些呢?”
司寇珏却将目光绕开金典簿手中的药碗,转眸盯上内侍者?托盘上层层堆积的拜帖。
她问:“这都是今儿要进宫面见的帖?”
金典簿回头扫了一眼?说是,可她却并未打算叫人将拜帖递上。金典簿劝说道:“娘子,您都这样了,这些官眷的觐见,今日便免了吧。好好休养,才是正事。”
司寇珏却犯倔,日常查看拜帖,似乎成了她的一种?习惯。她似在等待着什么,所以每一张拜帖,她都不?愿错过,“宝寺,把药放下凉一凉吧,我先看看拜帖。”
仆拧不?过主。
金典簿言尽于此?,便叹了口气,无奈将药碗搁在一旁,跟着抬手端起拜帖,金典簿最后说:“臣再说一句,您千万别忘了今日医官院会派人过来给您诊治,您切莫再像前日那样,忙到将人晾了半晌。”
“我知晓,快拿来。”司寇珏伸出手,讨要起拜帖。
金典簿便将拜帖奉上。
待到一张张写?满陌生名?姓的拜帖之中,忽然出现了那个?叫司寇珏牵挂在心?的熟悉名?姓,她便当即沉下声念了句:“这丫头,终于舍得来见我了……”
殿中浅淡的香,于炉中点燃。香绕金顶,摘玉阁的精致全在梁上壁间,那精雕细琢的每一笔。金典簿方摒退一众侍者?回眸,就在司寇珏的眼?中望见了久违的希望与欢喜。
她没?做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