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1章(1 / 1)

褚芳华得到这种应答,眯起眼睛,决定?予她?些惩罚,便张口与廊下的老嬷吩咐:“好啊崔渐春,你有胆子忤逆长辈,那就好好思思己过吧丹云,从今日起,把春姐儿禁足在她?这屋。没有我的命令,谁也不能放她?出来,若有违者,一并发?卖。她?什么时候想明白了,什么时候再将人?放出来。”

褚芳华说罢拂袖离去。崔渐春站在嫩绿色的芭蕉下头,朱红的唇跟着?微微颤动,她?回眸看着?母亲离去的背影,哽咽着?说不出半句话来。

彼时,老嬷抬脚走来,站在她?身边言语了声?:“小?娘子,请吧。”

崔渐春收回目光,感受着?雨水滴落在脸颊,轻轻地问:“嬷嬷,此番到底是我忤逆,还?是……”

“母亲错了?”

老嬷却垂眸立在原地,讳莫如?深。

老嬷知晓,小?娘子没错,夫人?亦从始至终都没对过……

可她?也无能为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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傍晚,汴京下了一日的雨。

宝念忙碌完工作,怀抱小?宝迎着?福源坊的街坊问候缓缓归家。她?似是已将崔渐春白日里的嘱咐淡忘,没有波澜的日子,就是会让人?迟钝。可等宝念方才打开?家门?,将小?宝搁进房中的摇篮,就被身后猛然推门?,闯进视线中那张熟悉的脸,激起了那段被自己淡忘的记忆。

“二郎?”宝念诧异望着?来人?。

阔别多日,如?今再见柳愈庚,他已是公服加身,曾经躬垂的背脊,也变得挺拔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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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那沉重的眉目间,写满孤傲。

宝念觉得柳愈庚跟从前判若两?人?。而她?却没有丝毫改变,她?依旧住着?这间陋室,依旧辛苦的生活着?。柳愈庚的荣耀,好像与之无关,他望她?时的冷淡,好似推拒着?,不想让自己参与到他的生活中来。

尽管有所察觉,有些失落,但是宝念还?是选择尽力隐忍。

可她?忍下所有,并不是因为不痛,而是因为她?的祖母,她?的母亲,都是一样的活着?。压根没人?教过她?,可以表达不满,可以发?出质问。所以,宝念也只敢怯怯地问:“你这些时日都去哪了?你那日不是说好要归家吗?”

柳愈庚却望着?这个与他生儿育女?的枕边人?,甚至不及一个陌生人?宽容。

柳愈庚没有应答宝念的问话,而是抬脚走去,走到家中唯一的木箱边,毫不遮掩,没有丝毫寒暄,开?始急切地收拾起宝念的行李,他借口说:“你还?记得常来汴京送货的傅家阿哥吗?他今早找到太学稍信说,母亲病了,叫我们赶回家去。我这边还?有些事要处理,你先带着?孩子回家,我这边处理完事情,就与你们汇合。”

此话一出,宝念怔然愣在原地。

崔渐春的话,当真应了验,叫宝念实在不可思议。她?原先不信,可如?今亲眼得见,宝念也开?始诧异柳愈庚的反常,她?不明白,他身上?到底有着?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而且……

“傅家阿哥……稍信?”宝念发?出疑问。

柳愈庚嗯了一声?,没有丝毫犹豫。

宝念忽而向后退去,她?只身掩在摇篮前,带着?恐惧发?声?说:”可是傅家阿哥三年前在来京送货的时候,出了事,早就成?了卧床不起的废人?。他又如?何能给二郎你送信?“@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柳愈庚久不归家,更不与宝念通信聊天。

上?次归家还?是因为母亲逼着?他回家催生的时候。柳愈庚总是来去匆忙,便也不会过多了解故乡发?生的这些事。

谎言被拆穿的一瞬,柳愈庚收拾东西的手,顿在木箱之上?。

他漠然转过头,平淡的目光转为狡黠,柳愈庚为自己打起了圆场,“傅家阿哥原来出了这么大的事……那大抵是我记错了,总之那人?是自己到太学捎的口信,我也只是听别人?相传,并未见到稍信的人?。所以就误认为是傅家阿哥,毕竟他从前与京城常来常往。行了,行了,这些都不重要,你只管归家去瞧瞧,若是母亲没事,也能求个安心。我已为你包好马车,你今日连夜赶回家去吧。”

柳愈庚破绽百出,却还?是坚持着?要她?归家去。

眼前人?的一切作为都被崔渐春点中,宝念望着?那双叫她?脊背发?寒的眼睛,彻底相信了她?的话。宝念下意识地认为自己不能与其回兴仁府去。

柳愈庚不可信。

宝念提防着?柳愈庚,她?默默将手搁进摇篮,随时准备叫醒小?宝,“这…这么急吗?母亲是何病症,那人?可有言说?若是说了,不若待我明日到保和坊找个郎中询问一二,求个药方,抓几副药带回去,也不迟啊。这汴京的大夫,定?是要比咱们那要好得多。”

柳愈庚见宝念拖延,不耐烦道:“宝念,你身为媳妇,听见婆母生病,不知心急如?焚往家赶。竟如?此推脱拒绝,成?何体统?你今日就告诉我,这兴仁府,你是回还?是不回?”

恶人?先告状,抢占去道德的高点,柳愈庚惯会将罪责推去宝念身上?。

宝念却也不敢贸然激怒眼前人?,便继续周旋起来,“二郎,我并未说不回,我只是想着?能不能晚两?日,面食店那边还?有些事,我这突然不辞而别,也不太好。”

闻及此言,柳愈庚已经明白宝念的态度,他亦是察觉到她?的反常。

既见此路不通,柳愈庚便转眸盯上?了小?宝。柳愈庚卑鄙,他是打算以孩子要挟,逼着?宝念回到兴仁府去,“你既然不愿,那就把孩子给我,我带孩子回去。”

好在宝念早有准备,瞧她?眼疾手快抱起摇篮里的小?宝,趁柳愈庚不备冲出门?去。

柳愈庚被她?的反应惊讶到,从前那个懦弱顺从,只知夫命的妇人?,早已不复存在。从宝念鼓起勇气离开?家乡起,她?就逐渐脱离了柳家,乃至柳愈庚的掌控。

抱着?孩子后退,宝念终于警告起柳愈庚,“柳二郎,你不对劲,从你高中后消失地无影无踪开?始,就不对劲。我不知到底你有何意图,非要将我带回兴仁府。但我告诉你,我不会跟你回去,更不会让你带走小?宝。就算真的是婆母病了又如?何?家中有大伯他们侍奉,他们拿了我们那么多田产,侍奉母亲也是应该。我在柳家伺候他们,伺候了这么多年,我自觉已经仁至义尽。我不欠你们的。”

“不可理喻,我竟不知你是这样的逆妇把孩子给我。”柳愈庚气急败坏,她?不能让眼前这个女?人?坏了自己的好事。

可宝念却毅然转身逃出了门?。

院前一片死寂,巷子口却是万千熙攘,鼎沸的人?声?与明亮的灯火照彻了宝念身后的路。

她?向前几步,转头与柳愈庚对峙,“你莫再上?前。我只要再退几步一声?高呼,福源坊的街坊都会听见,他们不会坐视不理。你是想叫所有人?,都看见你现在这般嘴脸吗?”

柳愈庚却不屑一顾地笑了。

他与褚芳华一样傲慢,他们低估着?,或是轻视了这些女?人?的力量。他们笃定?她?们善良懦弱,不敢反抗。

殊不知,这一切只是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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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风轻轻吹起他绯色官袍,柳愈庚凝视着?被灯火笼罩的宝念,思量她?这一局或许是赢了,可她?不可能赢得过褚家,便打算暂时放过她?。一步步朝她?靠近,宝念慌忙着?向后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