彼时,邹霜桥站在原地,看着远处那用狗遮雨的背影,惊恐万状。
十数年的自信被崔植筠打破,邹霜桥开始陷入自我?怀疑。
她想不明白缘何眼?前人宁愿淋雨,也不愿跟自己同乘伞下……难不成是自己魅力不够?可邹霜桥不知,此生能与崔植筠一同撑伞的人,早就出现在了?太学的门口,那汴京金秋的第一场雨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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银剑居外?,崔植筠举着措措一路走来,除却眉宇之间,皆被雨水打湿。
而措措那懵懵的脑袋就一直紧紧贴在他的手背。
几步进到院中,崔植简与仓夷正在搭好的雨棚下生火。
夫妻俩一瞧见崔植筠顶着个穿蓑衣的小?狗而来,双双笑出了?声?:“我?说二郎,你这是什么?打扮?屋中无伞就到我?屋来借,何故要到用狗遮雨的地步?”
崔植简说罢大笑个没完。
崔植筠没作搭理,转眸扫过四周,没瞧见媳妇的身影。崔植筠刚想开口问,就瞧见太史筝被大哥洪亮的笑声?吸引,从小?屋里探出头来,“大哥,在屋里都能听见你们的笑声?,你俩笑什么?呢?”
崔植筠抬眼?望去,下意识唤了?声?:“夫人。”
“二郎?你怎么?在这儿??”筝惊讶地从屋里出来,来到崔植筠面前定睛一看,“呀,这怎么?都淋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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崔植筠微微一笑,想眼?前人还是关?心自己的。
他只道?:“无妨。”
筝却慌忙接过他头顶的措措,抱在怀中心疼起?来,一个眼?神也没给那个历经险阻,远道?而来的崔植筠。筝解开措措的蓑衣,贴了?贴小?狗的脑袋,“爹爹怎么?能用你遮雨呢?若是感了?风寒可怎么?办?娘带你去烤烤火。”
崔植筠的笑容凝滞在嘴角。
原是他自作多情。
可筝没多在意,抬眸看向棚外?的人,带着疑惑相问:“崔二郎,你今日是怎的?怎么?不打个伞呢?我?记得咱屋还有两把我?从家带来的绿油伞啊?”
崔植筠见状欲言又止。
他才?打算抬脚去到太史筝身边与之细说。身后的雕花门下,便传来那阵越听越叫人脊背发凉的软语,崔植筠故意将纸伞留了?下,就是以免邹霜桥再找借口追上?来。
不成想,这人竟还是能厚颜无耻追到了?这儿?。
崔植筠错愕着回眸。
且瞧邹霜桥弱不禁风撑着油伞,来到了?崔植筠身边,于太史筝面前无所顾忌道?:“筠哥哥,奴家思?来想去还是不行。你怜惜奴家,将伞给了?奴家,奴家很感激。只是你若因?为奴家淋了?雨,感染了?风寒可如何是好?奴家这心里是会过意不去的,不过筠哥哥也不必担心,若是你真的病了?,奴家会尽心照顾你的”
邹霜桥不瞎,按理说她应是能瞧见这院中雨棚下坐着的人。
可她偏装作旁若无人。
筠哥哥?崔植简与仓夷两口子?扔了?烧火棍,忍不住嫌弃地咦了?一声?。而筝的脸色在渐渐下沉,她虽知道?崔植筠是怎样的人,但还是会对邹霜桥的到来,感到不悦。
再加之崔植筠的油伞出现在她的手中,筝心里就莫名生出一股怒火。
可她却沉默着不说。
崔植筠从始至终都未去关?注过邹霜桥,他的眼?神分毫不离太史筝,生怕错过她的每一个表情。
邹霜桥选择在恰好的时机回过眸,假装不经意地开口说:“哎?二少夫人您也在这儿??奴家只顾着来寻筠哥哥竟没瞧见,真是失礼失礼。还望二少夫人莫要怪罪~”
可崔植筠却将邹霜桥无视。
他在邹霜桥的话语间,漠然离开她身旁,来到太史筝面前握起?筝的手掌,温柔说道?:“小?筝,你瞧我?身上?都湿了?,陪我?去屋子?里找块干净的巾帕擦擦好吗?”
“哦对,筝,你快带二郎进去擦擦。不行的话,你大哥新做的衣裳在那屋的柜子?上?刚洗干净,你就先帮换了?去,省得着凉。旧的搁在这儿?,等天好了?,我?再洗好给你们送回去。”仓夷好心接腔,崔植简闻言却一脸地不乐意,“啥?媳妇,我?的新衣裳,凭啥叫他先穿?他穿过了?,那还叫新衣裳吗?老二衣裳湿了?,烤烤不就好?他个大男人,哪有那么?金贵!”
崔植简斤斤计较。
“就你多事。”仓夷抿抿嘴,抬脚踹了?他一下。崔植简猛地被媳妇这么?一瞪,是有苦也不敢再去抱怨。他想旧衣服就旧衣服吧……总比得罪了?媳妇,以后没衣裳穿强。
“多谢嫂嫂。”筝起?了?身,由着崔植筠拽走她。
措措也欢快地跟去。
人家三口就这么?恩恩爱爱进了?屋,邹霜桥竟还在棚外?诶了?一声?。
崔植简回头瞧见眼?前这不识趣的人,随口问了?句:“那个你谁啊?”但闻崔植简声?音严肃,邹霜桥垂眸时被他一脸横相所惊,半晌不敢出声?作答。
“大郎,不得无礼。”仓夷见状训起?崔植简,待她转眸又问:“我?今早去泠雨轩伺候早饭的时候,听长辈们说了?。想必小?娘子?,就是植松媳妇的家妹吧?”
邹霜桥缓过神来,恢复如常的娇媚,盈盈一拜道?:“您二位就是大郎君和大少夫人吧?奴家是二房二媳妇邹霜桐的亲妹妹邹霜桥。霜桥见过大郎君,大少夫人,给二位请安。”
仓夷虽对面前人不甚喜欢,但多少还是该顾忌点二房的面子?,她便客套道?:“既然邹家小?妹来都来了?,瞧着你身上?也湿了?些,就烤火暖和暖和再走吧。”
邹霜桥倒不客气?,一见有人邀她留下,立刻点头装乖,“大少夫人心真善,霜桥谢过大少夫人。”
仓夷没再说话。
邹霜桥随之合伞走进雨棚,站在燃起?的火炉旁,偷偷摸摸地向内张望。崔植简一抬眸,瞧见她那个样,便随手拿起?身边的小?凳,重重搁去了?一旁,有意提醒道?:“行了?,别看了?,坐那去吧。”
邹霜桥是真怕眼?前这五大三粗的男人。
她下意识看了?眼?仓夷,她是真不知她是怎么?受得了?他的。这样的人,反正她是看不上?。
可心里再念叨。
邹霜桥却还是在崔植简的威严下,缩着脖子?点点头,老老实实坐在了?夫妻俩不远处的对面。举目不经意对上?崔植简的眼?睛,邹霜桥还是头一遭发现,自己这么?害怕与男人对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