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也去。”
冯争披上?狐裘走到门?口,燕淼也跟了上?来。趁着两人开门?的功夫,寒风钻入屋内,又迅速被挡在外面。
两人冒着风雪走进院子?,迎面撞上?提着灯走向她们的应无双。
沉沉夜幕,唯有那盏悬于?三人中央的灯笼散发着昏黄烛光。灯影随风摇曳,三人面庞上?的暗影忽重忽浅。
漫天乱琼碎玉之中,她们隔着雪幕相视而笑。
“药抓完了,你们知道?过来帮我了?”应无双抬起?左手,让两人看她手中绑成一串的四角药包。
“外面冷,进屋说。”
冯争话音一落,几乎是在同一时刻,应无双手中的药包和?灯笼分别被两人夺走,两人一左一右夹着她返回?药铺。
应无双一头?雾水地被两人带了回?去,看着两人点蜡烛、搬椅子?忙个?不停。
片刻后,三人围着灯烛坐下,应无双笑道?:“这是要秉烛夜谈?”
冯争“嗯”了一声:“我们三个?都多久没?有好好说过话了,上?一次还是在……”
在冯争仔细回?忆的时候,燕淼冷不丁开了个?玩笑:“还是在上?次。”
应无双被燕淼的幽默逗笑,冯争则用胳膊轻轻怼了燕淼一下,她盯着两人:“不许笑,我记起?来了,上?次是在四月初三的夜晚。怎么样,我没?记错吧!”
应无双对那晚发生的事情记忆犹新,至今记得自己惨死三次的可笑命运。
“时间过得好快。”
“是啊。”冯争感慨不已,“没?想到才过半年,我们就杀回?来了。半年能做的事情也太多了,但要是按照梦里的戏文?,半年时间只能参加两场宴会,打倒一个?名门?千金,连自家宅门?都没?走出去。”
“若按戏文?里来,半年时间我已经将?你这个?穿越者打倒了。”应无双道?。
“为什么你的速度这么快?”冯争不解。
看过穿越和?重生两个?版本的燕淼答道?:“因为你好歹是穿越来的,觉得自己还年轻,凡事都不着急。但对慕容无双而言,十六岁已经是世人眼中的老姑娘了,她要抓紧时间找个?好夫家。”
应无双面露嘲讽,冷声道?:“十六岁没?成亲就是老姑娘,但十六岁手握数万大军,男人们却又觉得我不老了,反而认为我太过年轻稚嫩,根本做不好一名将?军。我是否年轻不重要,不过是他们想怎么攻击我,便怎么编排罢了。”
自三人起?义称将?以来,听过恭维的好话,也听过咒骂的脏话,毁誉不一。那些败于?她们手下的男人,最常用的话术不过是 “女流之辈”“少不更事” “缺乏阅历”。
翻来覆去不外乎一句:“黄毛丫头?能担什么大任?迟早要栽跟头?。” 字字句句酸气四溢,倒像是被戳中了痛处直跳脚。
冯争询问燕淼:“那按照戏文?,这时候的你在干嘛?”
“我的话,攻略进度应该达成了一小半。除了和?萧牧舟拉近关系,没?有别的成就了。”燕淼耸了耸肩。
三人心中闪过同一个?念头?:还好那都是前三折戏里的故事,如今是她们自己做主的第四折戏。
第三折戏的萧牧舟已死,第二折戏的大皇男也被老男帝赐死,只剩下第一折戏的七皇男,且让他再坐几天龙椅,到时候送他下去和?自己的父亲、叔叔以及兄弟们团聚。
风雪被隔绝在外,应无双取出随身?携带的舆图,和?冯争、燕淼详谈接下来的作战计划,以及北疆和?晋州边南两地的募兵、选官政策。
风声呼啸,门?外积雪越来越厚,深夜里的踩雪声格外明?显。正在商议新武器打造之法的三人同时安静下来,警惕的目光齐刷刷投向药铺大门?。
“这么晚了,会是谁?”应无双拔出腰间的软剑,和?燕淼一同走到门?边。
冯争猜测道?:“会不会是盗圣前辈,她总是偷听我们说话。”
“盗圣前辈走路是不会出声的。”燕淼听着外面“嘎吱嘎吱”的踩雪声,显然来人是个?不通武艺的普通人。
笃笃笃
来人敲响房门?,三人交换眼神,燕淼拿下门?栓开门?。
第两百四十章 捣衣巷,浣衣女
房门 “吱呀” 一声被推开?, 刺骨的?寒气裹挟着细碎的?雪粒灌进屋内。
门外站着的?只是两名被寒风吹得难以睁眼的?中年人。她们佝偻着身子,白雪覆盖全身,唯有露在外面的?脸颊被风雪割得通红。
难道是来义妁堂求医的??应无双等人心中疑惑。
若非如此?, 如何?解释这两人顶着风雪、不惧路上巡查的?男兵都要在深夜敲响义妁堂的?大门?
“你们是捣衣巷的?浣衣女?”冯争语气里带着不确定。
毕竟时光荏苒,她与捣衣巷里的?那群女子只在三月里有过一面之缘,早已记不清众人的?面貌,只是隐约有点印象。
立于雪中的?胡娘和高秀互相搀扶着, 听到冯争认出她们, 高秀忙不迭点头:“将军竟还记得我们!三月初的?时候, 是两位将军将我们从?京兆府里救出来。我们院里的?两个孩子,柳青云和高山虎, 你们一定还有印象。这两孩子后来跟着禹大人去了全州, 她们寄回来的?家书?里还提到过两位将军,说?是和你们在全州还见过面。”
说?话间, 冯争伸手握住两人冰冷的?胳膊,将她们拽进屋内。燕淼则谨慎地环顾四周,确认无人后, 才轻轻掩上房门。
应无双此?时也想起了当初救下浣衣女的?事, 关切地问道:“可是家里有人生病,要来义妁堂求药?”
三人都以为?这两位来自?捣衣巷、以浣衣为?生的?中年人是来药铺寻医问药的?。
燕淼见她们身上落了一层薄雪,赶忙跑进后院,端来一个烧得正旺的?火盆,为?她们驱走身上的?寒气。
“不不不。”胡娘又是摆手又是摇头,似乎不好意?思说?明自?己真正的?来意?。
还是高秀抓住她的?手, 两人互相鼓励,胡娘才鼓起勇气开?口?:“我们不是来看病的?,两位将军对我们有救命之恩, 我们想报答将军。神武军劫法场,被朝廷定为?反贼,大街上到处都是抓捕你们的?男兵。我们虽是一群以浣衣为?生的?普通人,但捣衣巷里都是自?家人,信得过。巷子里院子大,房间也多?,有不少可以藏身的?地方。”
“若是神武军无处可去的?话,尽管来我们捣衣巷。最近几个月里,我们也偶尔在茶馆街头听书?看戏,知道神武军起义的?故事,也知道神武士兵都是女子。正因如此?我们才觉得自?己帮得上忙,捣衣巷里也全都是女子,神武士兵躲进我们巷子里伪装成浣衣女,有我们作?证,定能把朝廷男兵糊弄过去。”
这并非胡娘、高秀两个人的?主意?,而是整个捣衣巷数十位浣衣女共同商议出来的?计策。
她们说?完自?己的?计划,忐忑地看着眼前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