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莫名其妙的东西为什么会比她们?年少时最想做的事情?还要重要?
直到?姐姐的昏期定下,姐姐还没离开家门,来向冯雁平提亲的人家已?经上了门。
冯雁平不想再?等下去了,她去意已?决。离开的当天她又一次找到?姐姐和流筝,劝说两人和她一起离开,姐姐的说辞依然不变。
“那你呢,要不要和我一起走?”冯雁平问流筝,她知道流筝也不喜欢被困在这小小宅院里,流筝最爱看各种各样的游记,想和撰书的人一样游历山川。
流筝的说辞也不变,姐姐在哪她在哪,救命之恩不能不报。
“好,你们?都不走,我自?己走。”冯雁平提枪转身离开,走出数十步后又转了回来。
两人还以为她改了主意,决定留下来,不料,冯雁平开口将两人痛骂一顿。
“你们?俩都是彻头彻尾的大蠢货!尤其是姐……冯寻钰,你可真是自?大,自?以为自?己对尚书府重要得很,你要是逃昏,母父便?会羞愧得活不下去了,冯氏女儿也全?都坏了名声?找不到?好夫家了。你扪心自?问,你在尚书府算什么啊?你把自?己看得这么重要,他们?却只把你当做与侯府结亲的棋子,没了你,换成?冯氏三姑娘,四姑娘,五六七八姑娘都行。”
“你的自?大也不影响你的懦弱和自?卑,不论发生任何事,你都最先考虑自?己身为尚书府千金的身份,担心自?己的一举一动?会影响尚书府的名声?,父亲、尚书府、家族、名声?……在你心底,这些?东西都远比你自?己更重要,你甚至可以为了这桩只对尚书府有利的昏约,亲手?断送自?己的后半辈子。”
冯雁平言辞犀利,对面的冯寻钰和流筝,脸色渐渐变得惨白。
“我再?问最后一遍,走不走?”
冯雁平满心期待着两人能回心转意。
可冯寻钰低头不语,流筝则劝道:“雁平,你何必将话说得这么难听。阿钰就算成?了昏,我们?也可以时常走动?,就和以前一样,姐妹之间……”
“够了,从今往后你我三人再?不是姐妹,我没有你们?这么懦弱愚蠢的姐姐。离开京城以后,我和这里的人再?无半分瓜葛,你们?和谁成?昏,生下几个孩子都和我没有关?系”
“你凭什么认定离开京城以后,我们?会过得像话本子里的大侠一样轻松快意?世?道艰难,抛下尚书府千金的身份,凭一女子之身该如何谋生?你难道要像以前的我一样,沿街乞讨最后差点被冻死在路边吗?”
流筝打断冯雁平,她意识到?冯雁平接下来的话会更绝情?,于是不受控制地说出了极其残忍的话。
“雁平,你生来就是尚书府千金,不知道外面人心险恶,女子孤身一人行走世?间不知要遭受多少恶意。不要说气?话,外面没有你想象的那么好。”
流筝还没忘记自?己年幼时在街头饥寒交迫的惨状,这世?道什么都是虚的,唯有钱和权是真的。
行走江湖快意恩仇,踏遍天下美好河山的日子固然自?由,可她不想再?挨饿受冻,任人欺凌了。
权贵才拥有自?由,无钱无势的贱民命如草芥。
“我不知道离开京城以后我会过成?什么样子,但我知道留在京城里我会变成?什么样子。”
冯雁平忽然明白姐姐和流筝为什么不愿和她离开了,京城外面是个不确定的未来。
她嘴角上扬,扯出一抹带着苦涩与决然的笑容,轻声?道:“我们?打个赌吧?”
“赌什么?”流筝的声?音带着一丝颤抖。
“就以京城为界,你们?做笼中雀,于方寸之地享荣华富贵。我做孤零野鹤,于万里山河逐自?在清风。”
第一百九十九章 谁忆她了?
亭外霞光渐暗, 流筝的泪水浸透了血迹斑驳的帕子。暮色中,风卷起落叶绕着瘫坐在地上的两人飞舞。
“笼中雀,于方?寸之?地享荣华富贵。那笼子一点?也不好, 所谓的荣华富贵也不过是男人手指缝里漏出来的一点?残渣罢了。”
流筝跟着冯寻钰一起进入侯府,在那座比尚书府更加豪华的宅院里,她和冯寻钰才恍然惊觉,成昏后的新笼子比旧笼子更小, 更逼仄。
世家千金光鲜亮丽、锦衣玉食的生活不过是浮华表象。成昏之?前, 身为?女儿, 她们是被丝线操控的傀儡,一举一动皆要听从?父亲的指令, 没有自?主抉择的余地;成昏后, 身份转变为?妻子,却又无奈陷入另一个樊笼, 在一个完全陌生的地方?,事事都得遵循丈夫的命令,甚至连性命都交到了对方?手中。
流筝曾经以为?权贵出身的女子可以衣食无忧、安稳一生, 至少在冯寻钰未成昏之?前她都是这?么认为?的。
所以她拒绝了冯雁平, 只是害怕自?己会再度陷入从?前吃不饱、穿不暖的穷苦日子。
跟着冯寻钰进入侯府的那几年里,她渐渐发现世家千金的确不会因为?饥寒交迫而?倒毙街头?。然而?,她们的境况也没好到哪里去?,她们被种种规矩、礼教束缚得死死的。
当真如那笼中雀,一生都被困在笼中,被提着笼子的那只手掌控着生死。
狂鹤听着流筝的话, 像是被定住了一般,脑海里尘封多年的记忆卷土重来。
她记起三人年少时在院中一同练武的日子,那时的她们无话不说, 最后却只有她一个人把那些话当了真。
“我们早就认输了,你是真不知道,还是假装不知道?”流筝止住泪水,眼?中满是不甘,紧紧盯着狂鹤,“这?么多年,你难道一次都没打听过我们在京城的消息?”
“没有。”狂鹤直言道。
她当年就和两人说过,分?道扬镳后各不相干,她并不关心她们在京城过得如何,更不会因为?她们的处境好坏影响自?己的生活。
既然立下赌约,便要遵守规则。
她们若是觉得自?己错了,主动认输走出京城来江湖上找她,那她们三个便还是形影不离的好姐妹。反之?,她们道不同不相为?谋,何必时刻关注着对方?给自?己找气受。
流筝没想到狂鹤如此绝情,表情一僵,随手抓起一把树叶丢向狂鹤:“以前如此便罢了,你见到冯争以后难道没想过我吗?”
狂鹤拍开砸向她的树叶,懒洋洋地回道:“想啊。”
“真的?”流筝看着狂鹤脸上的表情,直觉事情没这?么简单。
“我在想你和牛有什么区别?仔细想来,你比牛还犟。我姐姐对你有救命之?恩,你陪在我姐姐身边十数年,欠下的恩情早就还完了,结果还要继续照顾我姐姐的女儿,甚至为?了冯争,甘愿和算盘打一辈子交道,你不是最讨厌算账做生意?了吗?”
“你不也在全州开客栈做生意?吗?不挣钱岂不是要饿死在街头??”
“我那是开着玩玩,喜欢热闹嘛。”
“我开店做生意?也是因为?喜欢钱啊,有了钱,就少了很多烦恼。”
“在哪赚钱不行,一定要死守在京城里,那么多人劝你离京都不松口?”
“因为?我是牛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