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7章(1 / 1)

心恕有些烦躁动了动脑袋,扎入我胸口的沟壑里,将小半张脸都埋起来。我一只手托着她身体,另一只手盖住她眉眼,为她挡住客厅内刺目雪白的光束,“撼不撼动得了,口说无凭,来日方长。”

她最恨我一副云淡风轻,不被任何击垮的冷静,咬牙切齿握了握拳,“我不会给你来日方长的机会,我一定让你竹篮打水一场空,什么都捞不到。薛家绝不容你这样的女人进门,你不要妄想得不到汝筠为自己寻这样一条好路走,我父亲一时糊涂,我和止文不糊涂,糊涂就像做梦,别人叫醒他,他也就不糊涂了。”

薛朝瑰话音未落她身后的门忽然被人从外面推开,我看了眼进门的男人,他背着画板一身雨露,有几分风尘仆仆的沧桑和倦怠,随着他挤入门内而带进的一阵风,风里有细细的雨丝,有潮湿的尘埃,溅落在地板上,氤氲出一道窄窄的水痕。

佣人走下楼看到这样一幕,立刻拿了一条毛巾迎上去,帮他擦拭脸上和头发的水珠,他一把夺过,十分冷清丢到地上。

他抬头迈入进来的时候发现了我,脚下猛地停滞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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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朝瑰冲到他面前拉着他手臂,“止文,这个女人又回来了,她又恬不知耻的回来了,你知道她这次回来要怎样吗?”

她一脸狰狞指着我,眼底是恨不得将我千刀万剐的狠厉,“她要勾引我们的爸爸,她又不死心觊觎薛家的一切。我担心的终于要发生了,止文,这简直太可怕了,她是什么女人我们都清楚,我没有仔细对你讲过,但你也看得明白,她是我婚姻最大的威胁,是我此生最大的敌人。她险些毁掉我的生活,她现在知道自己赢不了我,又来祸害我们的家庭。爸爸受她蛊惑什么都听不进去,他完全像变了一个人,一心顺从任熙。我很担心最后薛家的一切都被这个女人算计入囊中。我有汝筠依靠,可你呢,你失去爸爸给予的财产该怎么办?”

薛止文并没有听进去她的警醒,他也没有受她激将法的干扰,她其实根本不了解这个弟弟,他不在乎钱财,他从来都不看重这些,他只是望着我有些难以置信,我为他姐夫生了孩子却最终没有选择继续这样的生活,而是蓦然回头把手伸向了另一个男人。

这个男人不是他,而是相较他苍老的父亲。

他呆滞看了我两秒,脸上表情挫败而复杂,薛朝瑰等了很久都没有等到他回应,她非常焦急喊他名字,薛止文问她你说这些要我怎样。

她大声呵斥当然是想办法让父亲清醒,不要招这个女人进门。

薛止文很冷静反问,“父亲的想法我们左右得了吗。”

薛朝瑰狠狠抓住他手臂,她指甲非常用力掐着他,试图让他因为疼痛而明白这样危险紧迫的局势,“怎么不能,我一个人分量不够重,你这个儿子也干预,他得不到任何亲属支持,他还能不三思吗?我不相信他会为了一个女人而忍受众叛亲离,他也没有把握这个女人会比我们更稳妥的照顾他,血缘面前一切情感都不是对手,只要我们齐心协力。”

薛止文非常冷淡拂开她禁锢住自己的手,他摘掉画板想要上楼,薛朝瑰不理解他为什么如此淡漠,完全不把家族大事放在心上,凉薄得过于无情,她愤怒扯住他,用姐姐的身份命令压迫,“你到底有没有听到我说话?”

“爸爸有自己的决断,他不是为了我们而活,他也有自己的人生,你想干预不要拉上我,我对这些没有任何要求。”

他说完再次甩开薛朝瑰,朝楼梯快走了两步,又忽然想起什么,他转身用半警告的口吻,“你不要再犯糊涂,不然不只是爸爸,姐夫也不一定可以饶恕。”

薛朝瑰讶异看着薛止文的身影消失在转弯处,她不解笑出来,无法相信为什么家里这些人都像疯了一样,对自己的利益都不关心,只有她不断抗争,可她抗争的能力太微薄,在弟弟都不支持的情况下完全没有一点杀伤力。

我歪头媚笑,“薛小姐还有什么救兵可以搬出来吗?难道你不是最擅长利用男人的内疚去控制他的心吗?怎么不如法炮制,让自己的父亲充满了负罪感,充满了愧怍,这不是最好的武器吗。”

我眼神示意她看向灵堂的方向,“你母亲的牌位就在那里,你父亲日日上香,每年的清明和一些纪念日,都会坐在蒲团上和她说很久的话,搬出你母亲来打压我在你父亲心里明显行不通,他从来没有遗忘,他在深刻缅怀的同时动了续弦的心思,就不可能为你母亲而放弃,他现在觉得不欠你母亲什么,生老病死人之常情,又不是他杀了她,他苦守了二十余年,世上男人能做到这个地步,你母亲在天之灵都要泣泪了。”

“你不要提我母亲,她和你没有关系,她都不认识你,你这张被男人玩烂了的嘴会脏了我母亲的灵!”

我不气愤薛朝瑰的辱骂,我换了个姿势抱心恕,慢条斯理说,“新婚夜仓促收场,你恨毒了我,我不言不语不动声色,将你渴盼了那么久的梦打碎得彻底,那晚你做了很多准备吧?也幻想了很多场景吧?”

我将身体倾斜过去,唇擦着她耳朵遮盖的头发,微微启开,“是不是还购买了一套非常火辣性感的睡衣,我猜猜什么颜色,粉红的情趣,还是妖娆耦合的丝袍?”

我顿了顿发出笑声,“名媛千金穿上那样的睡衣,在床上搔首弄姿,我还真是不能想象,大约平时看着越是端庄优雅的女子,放荡起来越让人大吃一惊。”

薛朝瑰猛然偏头看我,她眼底有愕然,有厌弃,更有巨大的羞辱,“你拿我当交际花还是欢场名妓?我可能用这样露骨的手段勾引男人吗?他已经是我丈夫,不需要我勾引,我们之间的床笫欢爱是理所应当。”

“那你这么仇视我干什么,你是愤恨我床.笫之欢的次数比你多,还是愤恨我床.笫之欢后得到了种子结出了果,而你却一无所出?”

她脸色在一阵涨红与铁青后变得煞白,她无法还击我什么,因为她平坦的小腹就是她最大的败笔。

我伸出一根手指,从她锁骨处一点点下移,最终定格在她腹部,期间她无数次推开我,搪塞我,都被我锲而不舍重新覆盖上去,她最后放弃了抗争,任由我触摸上她的衣服。

“嫉妒这把刀,不是插在别人身上,就是插在自己心里,插别人身上杀人偿命,也要看这人让不让你插,往往插自己心里才是大势所趋,心滴血的滋味可不好受,我已经回头是岸了,薛小姐还在那里幻想和我争斗的场面吗?”

我说完这番话露出一丝璀璨笑容,朝她挥了挥手,转身迈步走上二楼,她在我身后追了两步,追到第三级台阶上,呵斥我的背影,“任熙,你不要以为做后母很容易,我和止文不是两三岁的孩子,买一颗糖就觉得你是好人愿意敞开胸怀接纳你,仇视一旦形成怎么都消除不了。如果你肯守分寸,这样不清不楚不明不白的过下去,钱财我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终归你还替我们陪伴照顾了我父亲,就当你青春年华的一点补偿,但如果你痴心妄想取代我母亲,我和止文都不会让你好过。”

我一脸深刻冷意回头看她,“到底是谁痴心妄想。不清不楚不明不白的过着?那我何必跟你父亲,你丈夫不是更好的选择吗。”

她咬牙切齿让我不要白日做梦,她不同意,她死都会顽抗到底,她不相信父亲会眼睁睁看这个宅子因为我的到来而鸡犬不宁还不闻不问。

我拢了拢心恕身上包裹的襁褓,“我拭目以待你的顽抗有多么强大。说来你喊我一声姨娘,我还觉得刺耳呢,你最好可以阻止,如果实在不能,那我只好勉为其难,认下你这样刁蛮又不敬的女儿。”

她恨不得冲上来掐死我,但她不敢,她不敢惊动我怀中的婴儿,她只能眼睁睁看着我进入主卧,却无能为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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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将心恕交给姜婶抱去婴儿房,让她拿一瓶红酒到房间。

她听到我要酒,问我给谁喝,我说当然是我自己。

她很惊讶说,“任小姐不知道坐月子期间是不能饮酒吸烟吃生冷食物吗?您生产还不到半个月,喝酒伤身体,等到以后再想要孩子,就要费些周折调养了,这实在不划算。”

“我喝了能睡着,红酒安神,我少喝点。”

我说完将阳台上合拢的窗纱拉开,盯着对面湖泊多出的几盏飘荡的鱼灯,我记得我走时候还没有,入夜湖面黑漆漆的,两旁的路灯照不到湖心,只能偶尔有月色洒下才看得到金鱼和鹅卵。

而此时湖面与岸边的一切事物都照得清清楚楚,而且五彩斑斓,我指了指其中一盏不断飘动的灯,“那是什么?”

姜婶说物业投递进去的,为了让住户夜间观赏,有几条体型大些的金鱼腮部植入了彩灯,夜晚游摆时就会很好看,多了那几盏灯,湖边散步的人的确越来越多了。

她问我要不要稍后吃了晚餐和老爷下去逛逛,近景更加漂亮。

我推开窗子,那几盏飘荡的灯立刻摇曳得更加清晰,“人为了一己私欲,就这样残害其他生灵,穿过皮肉那一刻,鱼有多疼,他们有问过金鱼的感受吗。”

姜婶一愣,“任小姐说…谁的感受?”

我定定看着墨黑色的湖泊,世间万物都有自己的生命和灵魂,只是生来就被划分了高低贵贱,有些生物注定要成为人的口中餐,它们没有选择和摆脱的权力。

所有的悲愤眼泪和逃避,在人类的穷追不舍下都显得那么苍白。

豢养在金丝笼中的雀鸟黄鹂,被禁锢在池水中供人赏玩的鱼灯,不论它们是否向往自由厌弃束缚,人终归是不了解它们的,只一味发泄着自己的贪婪和需求。

一潭池水就像高官商贾,鹅卵金鱼,水草珊瑚都是被包养的情妇被践踏的残花,它们有些是自愿生长在水中,从生到死贪慕着如此虚荣和安逸我,而有些是被强制投入进去,顽强抗争过狠狠失败。可在所有人眼中,它们没有任何不同,都是屈服于金钱权势蹄铁下的傀儡和玩物。

毫无尊严,毫无底线,毫无颜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