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5章(1 / 1)

我从椅子上站起来,跟着林妈悄无声息走到楼口,我没有立刻现身,而是藏匿于楼梯板下注视客厅内的一幕。

严汝筠正慢条斯理喝茶,他舌尖抵出一片茶叶,有些厌弃吐在地上,“岳父好意心领,我稍后会转达任熙。”

管家探头在四周搜寻,“难道任小姐不在家中吗?”

“她楼上睡着。”

管家说那没什么,可以站在这里等,等任小姐醒了再走不迟,反正稍后也没有其他事。

“我有允许你等吗。”

严汝筠语气阴森问完这句话,管家并没有退却,仍旧站在原地岿然不动,一副不达到目的誓不罢休的姿态,我居高临下俯视这样的场景,他们并没有人发现我。

我倒是猜不准这两方到底哪一方占优势,从商业口碑与资历,薛荣耀是东莞响当当的老大,他为亡妻守了二十年,这样的深情厚谊极其受人传颂,尤其是女人,而荣耀集团在市场的大部分产品也都是倾向女性市场,这就是长盛不衰的关键,所有现实婚姻中幸和不幸的女人,都非常渴求且欣赏这样忠贞长情的男人,他和严汝筠都是以自身形象为企业提升了极大的好感度。

但是论起势力资产薛荣耀并不如严汝筠,后者敛财的路子多,只手遮天了整条黑道,在这样的花花世界一些旁门左道的钱财往往赚取更肥。

在没有这宗姻亲之前,薛荣耀于严汝筠面前也不得不略低半头,可现在有薛朝瑰的关系在,严汝筠名义上不得不屈认晚辈,他在商业与江湖的一切解决方式都不能用在薛荣耀身上,否则就是不敬不尊,薛荣耀正因为这一点缘故才敢堂而皇之要人,严汝筠是薛家姑爷,在私宅藏了其他女人于情于理不通。

管家见他不放人,笑着说您何必和老爷因为这点事闹得不愉快呢,小姐还在家里等您,天不早了,不如回去早些歇息,任小姐和孩子在薛宅,有专人伺候着,您大可放心。

严汝筠听明白管家的言下之意,面容生出七八分怒意,他十分危险的目光看向门口处站立的保镖群,“岳父是要和我抢人吗。”

管家笑眯眯掸了掸衣服上的灰尘,“瞧姑爷这话说的,这不是见外了吗,咱们小姐才是您的人,除了她谁还是您的人呢,说出去谁认呢?小姐那是老爷亲女儿,怎么有抢不抢一说,她就是您的,您这就是和我玩笑了。至于任小姐”

管家笑得颇有深意,“您和小姐新婚不满半年,正是感情浓烈的时候,咱们薛家不比姑爷在南省势力大,官场人脉广,但也称得起大门大户,将来这些都是小姐的,她比少爷继承要多得多,姑爷这门亲事不亏。再说句不该我说的,女人不有得是吗,老爷对任小姐疼惜,没有其它恶意,姑爷全当孝敬老爷。”

管家话音落下,他身后保镖发现了我,小声提醒他,他立刻抬头看向二楼走廊,笑着和我鞠了一躬,“任小姐,您玩儿尽兴了吗。”

我不咸不淡说还好。

他说既然这样那再好不过,老爷还等着回去复命,您可别再为难我们当下人的。说不见就不见,吓得薛宅上下人心惶惶,都怕被老爷怪罪。

他督促保镖过来搀扶我,我摆手示意不需要,保镖站在一楼台阶处迎我下来,我看了看窗外黑沉的天,“这么晚还劳烦管家走一趟。”

“任小姐的事是天大的事,别说在东莞,就是去国外我们也得连夜赶,算您体谅可怜我们,不然我们是甭打算睡了。”

我吩咐站在旁边的林妈,“把小姐抱下来。”

林妈愣了愣,“您这是要带着小姐走吗。”

我说是。

她非常难过,转头看了看严汝筠,又看了看我,“夫人,难道这里不好吗,您为什么一定要离开,还把小姐带走,先生不知道多疼爱她,为了将小姐接回,为了给您一席之地,这房子已经转到您名下,这就是您的家,您唯一的家。先生和薛小姐为了这事闹得很不愉快,您为什么不理解先生的良苦用心,难道您就不能委屈自己等一等吗。”

等一等。

我蹙眉不解看她,林妈还想说什么,被严汝筠出声制止,他脸上浮起一层阴恻恻令人毛骨悚然的冷笑,“跟他们走吗。”

保镖不等我回答,已经将门完全打开,管家弯着腰走到我身侧说老爷在薛宅等您,已经备好了你爱吃的菜肴,至于其他的,只要您肯开口,老爷有求必应。

我从刚才的疑惑中回过神,故意大声问管家真的是有求必应吗。

管家笑得十分坦荡,“老爷没有支会我,我也不敢这样夸下海口,任小姐就算想要薛夫人的身份,老爷二话不说当即可以给您,这还不算有求必应吗。能得到男人如此承诺,女人想必也没有什么不满了。”

“薛夫人的身份,代表了什么。”

管家说自然是无止境无限度的荣华富贵,权势地位,尊重奉承,以及老爷最大诚意的深情和疼惜。

我感叹说,“那是天下所有女人都想要的。”

他说当然,不只如此,连小姐都可以得到非常体面的名分地位,从此趾高气扬万千宠爱,老爷势必对她视如己出,胜过疼爱大小姐。

他说完忽然伸手拍打自己的唇,“瞧我胡说什么,真有那一天怎么还叫视如己出呢,二小姐就是老爷的女儿了。”

我催促林妈把心恕带下来,她眼神征求严汝筠,发现他并没有阻拦,她唉声叹气,抱着心恕从二楼走下,我从她怀中接过,她不死心,和我抢夺了几下,最终还是放了手。

我感觉自己做了一场梦。

它让我非常清楚认知到要醒了。

或许最伤感不是噩梦,而是美梦要醒了,在知道它要醒来那几秒钟,数着倒计时,无比希望慢一点,可它却过得比往常任何时候都快。

我一步步走到他面前,他目光落在我怀中熟睡的心恕脸上,她没有为这样一场漩涡而惊醒,仿佛一无所知。

她本就一无所知。

没有企图不懂企图的人何尝不是很好。

我半开玩笑说,“等严先生妥善安置了薛小姐,能够给我与心恕一个名分,倘若那时候我还没有成为谁的夫人,我一定会回来。”

严汝筠眉眼一片冷漠,“你认为你回来我还会要吗。”

我伸出一根手指,隔着衬衣和皮囊重重戳了戳他的心脏,我几乎能感觉到他跳动的频率和狂躁,感觉到血液流淌的澎湃灼热,“你一定会。”

他目光锁在我并不玩笑的脸上,头部微微倾轧过来,滚烫的薄唇擦着我耳朵掠过,“任熙,别太自信,你有什么资本。”

“严先生给了我自信的资本,虽然你没有给我名分,但我能生下流淌你血液的女儿,不就是最好的证明吗。这样的机会和破例,连薛小姐都还没得到呢。”

我垂下眼眸,故意往他腿间的位置抓了一把,“严先生这东西好用着呢,要多强有多强,难道薛小姐有问题吗。”

管家看到我们如此放肆的一幕背过身去,装作什么都没有看到,严汝筠手指捏住我下巴,他眯眼细细打量我,最终溢出一丝笑,“守好你的底线,不要让我不痛快,我这辈子最痛恨我的东西让别人染指。”

我心里惊讶他这么轻易就放我,他哪里是这么好说话的人,可脸上不动声色,莞尔媚笑,“我尽量,毕竟感情这东西,是没有定数的。”

我等了片刻,以为他会阻拦,会发怒,而他没有。

我将视线从严汝筠脸上收回,转身走向门口,管家和保镖前后围住我,毕恭毕敬簇拥着穿过庭院,我走到车门旁,保镖弯腰打开门,将手垫在车顶护住我额头,我盯着地面自己长长的黑影,那样削瘦单薄,又那样无从可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