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3章(1 / 1)

我不动声色,面容一派轻松自得,十分镇定问他是在这里等谁。

他阴恻恻的脸孔溢出一丝狰狞笑容,“你觉得呢。”

“我觉得?”我故作不懂,越过他头顶望向天台上溶溶月色,“真是良辰美景,清光怡人。严先生放着千娇百媚的太太不顾,你想做什么,别人怎么猜得到。”

我说完这句阳奉阴违的话,干脆利落朝自己房门走去,我握住门把刚推开一条缝隙,人还没来得及挤入,忽然他从墙角处一跃而起,几乎以光速冲到我面前,伸出手臂将我狠狠一扯,我毫无征兆跌入他怀中,惊呼一声,被他卷着身体冲出窗外,掳到了天台上。

分不清是哪里刮来的风,把门狠狠一拍,严丝合缝的扣上。

这样果断潇洒的身手我甚至不曾反应过来,就已经被他牢牢控制住,犹如一只待宰羔羊,半点不得挣脱。他精壮挺拔的身体朝我倾覆下来,一片高大宽阔的阴影洒落,我被他圈进在怀中,所有都是手臂。

在刚才的掠夺之中,我脚上鞋子不翼而飞,赤裸的脚底踩在冰凉石灰地上,钻心的麻疼令我面色失常。我足足矮了他一头不止,那样瘦小纤弱,他居高临下俯视我,阴森逼人的目光里仿佛是漫天风雪萧瑟寒风。

灼烈的烟味,如滚滚浓雾,夹杂着他身上独特的阳刚气,映衬着远处绵延起伏的黛色林荫,他的味道,风的味道,湖泊的味道,疯狂灌入我鼻子里,侵蚀我灵魂与理智,让我忽然间忘乎所以,停在仓促的时间里。

他幽深的眼眸似汪洋大海,紧紧吸附穿透着我,他微抿的薄唇忽然张开,喷出一股浓郁逼人的红酒味,“任熙,是不是我太过纵容你,让你以为我不忍,才敢如此堂而皇之背叛我。”

冷。

寒彻心骨的惊慌与恐惧。

所有极致的酷刑都不及这样一番话,和那样杀气腾腾的注视。

背叛两个字犹如锋利的刀刃,切割着我的皮囊骨肉,露出白得发红的骨头和筋脉,将我的刚强伪装撕扯得鲜血淋漓干干脆脆,我不着痕迹捂住剧烈跳动的心口,他不知是否在寂静的空气中听到我的心跳,眼底原本深沉的寒意更加重了一层,“走我没有允许的一步棋,做我事先不了解的一件事,都是背叛。你每一招算计都拆了我的部署,你是想让我领略你有多么高深卓绝的手腕吗?”

每一个字都从他绯红苍白的唇齿间挤出,“我知道你很聪明,可如果你的聪明不能压制住我,在我没有防备时和我打个平手,在我百般谨慎时根本没有发挥的余地,证明你的心计还不够用,那么最好隐藏得一丝不露,否则它会害了你。因为你并不懂怎样把控好一个尺度,让我不发怒,明白吗。”

他第一次说话这样直白,我哑口无言,但还是撑着不示弱,告诉他我听不懂。

他见我不撞南墙不回头,忽然冷笑一声伸出手狠狠捏住我下巴,试图用切肤之痛来逼迫我开口求饶,坦白在他离开东莞这短短两周发生的一切,可他忘记了,忘记了我是如何冷清倔强的女子,温柔只是用来遮盖我的固执和刚烈,我咬牙不肯开口,他无法再加重力道,因为我下巴上已经划出两道深深的红痕,再用力只怕会碎裂成两截。

他看到我眼底猩红荡漾的泪光,像一圈圈水纹涟漪,惹得他心口一烫,有些不忍松开手,他垂眸注视那两枚指印,“服软对你来说很难吗。”

从他娶了薛朝瑰我就没有低过头,更不曾对他笑过,从前的我柔情百转,犹如一颗糖果,甜美而绵软,可后来我变成了石头,又冷又硬。

我下面半张脸颊根本没了知觉,压迫十足的气息吞没了我,我感觉到自己陷入一段长长的迷路,前面是悬崖峭壁,是万丈深渊,可我不能停下,否则我会在这里窒息。

章节目录 133 私会

我说我没有做错,为什么要服软。

他冷笑说你出现在这里,不是错吗。

“难道要我继续为人鱼肉就是对的?严先生去珠海这么久,你知道我生活在怎样的水深火热里,我大门不敢出,也不敢待客,生怕薛朝瑰迫害我,她视我为眼中钉,你不在东莞我没有依靠,她想扳倒我轻而易举,就算孩子真的没了,你会让她杀人偿命吗?你会让你的妻子为这个外人眼中的私生子抵命吗?你能不惜和薛家撕破脸,即使拿不出证据也要讨个公道吗,如果你能,这一次你不会罢休。你做不到的事,我不为难,可我总有资格谋求一条安稳的生路!”

严汝筠沉默不语,他望着我的眼睛浮现出一丝惊愕,陌生和探究,这些瞬息万变的情绪缓慢汇聚为一抹深深的复杂,占据了他脸孔每一丝纹路。

我在近乎哀戚干枯的死寂里和他对视,他嗤笑一声,笑了几秒钟又倏而收住,他冰凉修长的手指扼住我喉咙,在我僵滞惊恐中一点点缠绕住,再松开,最终攀附到我脸蛋上,他温柔抚摸着,用力揉捻着,温柔时令我颤抖酥麻,用力时又令我魂飞魄散。

“薛荣耀竟然这么喜欢你,连什么都不要了。他是否想得到,他着迷到骨子里的你,正和我在天台私会。”

他颇为感叹,“我的女人有这么大魅力,一颦一笑可以把一切都粉碎瓦解。”

他笑着说他真是越来越喜欢,喜欢到无可自拔。

他滚烫的薄唇贴在我耳垂,在我滑腻的皮肤上喷洒出犹如电流般的热浪,他似乎伸出舌尖,一缕濡湿的丝线细细密密划过我耳廓,将我撩拨得禁不住仰面喘息。

我讶异于自己是否太想念他,在这样僵滞的气氛里,还能控制不住肉体的颤栗和波动。

“你现在到底是谁的人。”

我迷茫的眼睛随他这句话骤然清明,他张开牙齿咬住我脖子,不很用力,但也足够烙下一块痕迹,我说他并没有对我怎样。

他沙哑嗯了声,离开我的身体,整理腕间松开的银表,“除非你不想活。”

我借着轻柔月光凝视他涂抹了胶蜡的短发,他头发非常黑硬,像铁丝一样,我记得每一次欢爱我躺在他身下,都会在极致的疼痛与快乐中扯断他的发,撕裂他的皮囊,也要让他承受我被撕裂的痛苦,可不管我如何挣扎与杀戮,他总是安然无恙,那时我就想,他可真是刀枪不入的男子。

这样刀枪不入身披盔甲的他,要怎样才能一击致命,怎样才能狠狠牵制。

我将自己藏匿于袖绾的手伸出,用食指勾住他睡袍束带将他再次朝我面前拉近,是非常近,近到彼此鼻尖相贴,他垂眸打量我,唇角是玩世不恭的冷笑,我因为紧张而有些冰凉的手顺着他凸起的锁骨下移,最终停落在他砰砰跳动的心脏上。

“知道我希望这根手指是什么吗?”

他说匕首,对吗。

“果然我的心,这世上只有严先生最懂。”我咧开嘴笑得春光明媚,更胜过此时挂在天际的圆月,“倘若它是一把匕首,我稍稍用力它就可以刺入进去,没有任何阻隔和障碍,即使严先生的骨头是钢铁做成,硬得让人心碎,但在尖锐的匕首尖下,一样脆弱不堪漏洞百出。它轻而易举刺出一淌鲜血,血流得越多,气息越微薄。最终失血而亡。”

他挑眉哦了一声,笑得意味深长,“血腥气息确实很不错,每个人血的味道是不同的,男人和女人,老女人和小女人,都是不一样的。”

他反问我知道这个道理吗。

我不慌不忙,冷静自持,“严先生流一点给我嗅一嗅,薛小姐再流一点,我对比下,不就知道了吗。”

他眯眼盯住我皮肤内暗藏的笑纹,“最毒妇人心,你舍得吗。”

我呐呐了两声,“严先生对我有多凉薄冷酷,我自然要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否则不是辜负了你对我言传身教的苦心吗?”

他眉眼溢出一丝煞气,“我教过你背叛我逃离我吗?”

“可严先生有娇妻在侧,事业有成,哪里还需要我呢?严先生用万事足告知我,在你生命里我可有可无,毫无价值,秦彪离开我尚且活不下去,严先生缺少我一样春风得意,我留下多一张嘴,多一个麻烦,不是让严先生厌倦吗?”

他恨我这张伶牙俐齿,恨我颠倒黑白,恨我不辨是非,恨我腹诽编排,但他又无可奈何,他没有办法斥责我胡言乱语,他有妻子有权势,有钱财有人脉,有所有男人无比渴望但终生得不到的一切,而我算不得这每一样中的任何一个,他拿什么来反驳。

他气急反笑,笑得十分魅惑清俊,皎洁月色衬不出他眉眼间的温润冷冽,竟是黯淡无光。

他如此玉树临风,又如此黑暗残酷。

太阳不及他似火,星月不及他似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