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警署新闻稿说‘畏罪自杀’,写得比我辩护词还漂亮。”
张永贤身体前倾,手掌压住她摊开的案卷,手拿开是程伟名殉职的新闻剪报,“程SIR最憎黑白勾结,要是他知道女儿帮社团做事...”
程悦心双手抱在胸前,靠在椅背上,看向张永贤的眸光比解剖台上的不锈钢器械更冷,“档案里写得很清楚,"程悦心打开笔盖,笔尖在「零件故障」四个字上打了个叉,“差人连谋杀和意外都分不清,难怪现在要靠吓唬律师来破案?”
"程大状慎言。"他抓起剪报起身,"有些车祸...翻出来会压死太多人。"
“所以警队总爱用「意外」结案,就像阿鬼的‘上吊’?”
警署档案室的日光灯管在头顶发出电流杂音,张永贤翻开「程伟名警司交通意外」档案,抽出夹在中间的现场照片,刹车线断口处的细密勒痕像极了鱼线绞过的痕迹,和阿鬼尸体上那道被伪装成缢痕的皮带印,有着如出一辙的力学走向。
此刻张永贤盯着尸检报告中“左侧第三肋骨骨折,受力方向呈逆向冲击”的批注,突然想起阿鬼死亡现场“舌骨无骨折”的矛盾点,同样是机械性窒息,一个被包装成车祸,一个被伪装成上吊,旁边附着的证物清单里,“现场遗留红双喜烟头(焦油量15mg)”的备注栏,被人用红笔圈了又圈,而这正是社团成员最常抽的烟款。
暴雨还在继续,两个被同一案件联系起来的人,在不同的空间里,同时翻开了写满谎言的文件,阿鬼脖子上的勒痕、程伟名肋骨的骨折角度,所有矛盾的细节都在指向同一个真相,有些人用死亡伪装自杀,而有些人,用意外掩盖谋杀。
雨点击在玻璃上,程悦心刚把睡衣穿上,就听见大门轻响,雷耀扬带着潮湿的烟味闯入,黑色西装还滴着雨水。
“雷老板再这么开我的锁,我要打999了。”程悦心转身时将最后一颗纽扣系好。
雷耀扬指尖隔着睡衣沿着她脊椎骨缓缓上移,直到触到后颈轻轻捏了捏,呼吸掠过她耳垂,“张永贤今日上事务所找你?”
程悦心移开脚步,倒了一杯威士忌,琥珀色液体在落地灯下发亮,映出他眼底翻涌的暗潮,她仰头灌了一口。
雷耀扬西装上的雨水渗进她的睡衣,在真丝面料印出深色痕迹:"他翻出程SIR的验车报告。"
程悦心握着酒杯的手微不可察地一颤,"西九龙档案室最近湿度超标,纸张容易发霉。"她转身将威士忌递到他唇间,"就像三年前那批被海水泡烂的证物。"
琥珀色液体顺着雷耀扬的下颌滑落,他扣住她手腕按在落地窗上,暴雨在玻璃外织成水幕,维多利亚港的霓虹在他们交叠的影子里扭曲成血色光斑:"当年靓坤在刹车油管缠的是渔船用的凯夫拉线,泡过海水会膨胀。"
程悦心用膝盖顶住他大腿内侧的肌肉,手按在他西装纽扣的位置,"张永贤应该很快会发现两个案件的相似点。"
雷耀扬闷哼一声,脱下西装,内里衬衫被血染红。
程悦心扯开他的衬衫,看到他腹部一处新添的刀伤,翻卷的皮肉里隐约可见缝合的线头,满脸不悦又疑惑看着他。
"在屯门发生了一点意外。"他皱眉解释道。
一道闪电将玻璃窗照得惨白,程悦心瞥见他腹肌上有一处可疑的红印,不是她留下的痕迹,程悦心猛地抽回手,用纸巾将指尖包住,试图擦掉刚沾上的血迹:"把加仔电话给我,我有事找他。"
雷耀扬拉住她擦拭的手,打开水笼头细细洗净,"程大状现在使唤东星的人倒是顺手。"随后将她拦腰抱起压在沙发上,"不如先付点定金?"
沙发上的报纸移位,报纸上大字标题「古惑仔畏罪自尽,夜总会迷案告破」,灯光与雷耀扬此刻解开的皮带扣反光重合。
程悦心屈膝顶开他,赤足踩住报纸,手指点在那处红印上,“雷老板要收的定金好像有点多。”
雷耀扬低头看向红印,似乎明白了什么,低笑出声:“程大状似乎对我有误解。”
窗外惊雷炸开,程悦心借势推开他,“你…”
雷耀扬的手臂用力将她圈回怀里,鼻尖埋进她后颈,呼吸间混着威士忌和沐浴露的味道,“在屯门和陈浩南单挑被他打伤了,不是吻痕。”
程悦心转身,睡衣领口走位,低头就能窥探到诱人的风光,雷耀扬的衬衫早已湿透,贴在身上显出结实的肩线,“查到船期了?”
雷耀扬的手掌贴上她后腰,手指停在她睡衣纽扣上,“还没,蒋天生很谨慎……”
“很危险,”指尖划过他胸口发烫的皮肤,“不如…?”她的唇在他的轻轻一啄,威士忌的味道在唇上炸开。
暴雨在玻璃上砸出密集的声响,雷耀扬的指尖在她睡衣纽扣上悬停半秒,“程大状开始担心我了?”他解开她第二颗纽扣,湿热的吻落在锁骨下方,舌尖扫过她跳动的脉搏。
手机震动声穿透屋内的暧昧,师爷阿杰的来电,程悦心捧住雷耀扬的脸,迫使他抬头,他的指尖还停在她未系的纽扣上。
挂断电话的瞬间,程悦心双臂搭在雷耀扬肩上,"梁定邦被捕是你干的?"水晶吊灯映着雷耀扬嘴角得逞的弧度。
"你们律师行收消息的速度还挺快。"雷耀扬脱下衬衫,收紧手臂,将她压向自己起伏的胸膛,"洗黑钱、伪造文件、妨碍司法公正,足够让他在赤柱待到头发花白。"
程悦心咬下唇,雷耀扬的计谋像精密的手术刀,精准划开法律的表皮,露出内里腐烂的血肉。"你用的是他最擅长的栽赃方法,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不,"雷耀扬手掌贴上她裸露的肌肤,窗外闪电照亮他眼底疯狂的光,"我要让他亲眼看着自己建立的规则,变成勒死他的绳索。"
次日早上,程悦心踩着高跟鞋踏进拘留所,梁定邦隔着玻璃微笑,完全没有阶下囚的落魄。"我个好徒弟是来救我?"他慢条斯理整理袖口,"可惜那些证据链,以你的资历没办法推翻。"
"我输在太心急。"梁定邦凑近玻璃,呼吸化成雾,"雷耀扬设局让我以为可以将他一网打尽,我却忘了猎人最擅长的,就是让猎物主动撞进陷阱。"
"所以你承认洗钱和妨碍司法公正?"
"你是不是忘了我教过你,法律从来不是用来定罪的工具,而是划分利益的契约。”
程悦心握住话筒的手紧了紧,"你当年教我「法律保护的是懂得利用规则的人」,可你忘了,规则本身就可以被改写。"
离开时,程悦心站在拘留所台阶上点了根烟,远处雷耀扬倚着黑色平治,她吐出烟圈,看着他一步步走来,突然想起父亲车祸现场那截断裂的刹车线。或许在这场游戏里,每个人都既是猎人,也是猎物。
0027 威胁
张永贤正对着旧档案皱眉,他烦躁的搓了搓头发,香烟在烟灰缸里堆成小山,碘钨灯管在程伟名车祸照片上投下惨白的光晕,他忽然用放大镜抵住出事车辆残骸的照片,车头左侧有明显的撞击痕迹,而且角度很不自然,更让他在意的是,事故现场的刹车痕迹,似乎是在短距离内突然急刹造成的,他像是想起什么,翻开车检报告,「刹车油管的断口处有细微的螺旋纹路」。
"这绝对不是普通的意外,你当年到底查到了什么?”张永贤喃喃自语,直觉告诉他,这件事背后一定另有隐情,而靓坤和雷耀扬,这两人一定和此案件有关。
张永贤鞋子碾过积水中的半截烟蒂,焦油在积水中洇开暗红血丝般的纹路,他驻足在洪兴赌档锈迹斑斑的铁闸前,指节叩击门环的节奏与档案室挂钟的嘀嗒声重叠,三年前程伟名殉职的那天,也是这般风雨欲来的寂静。
“张SIR现在连狗仔的活都要干?警队没人了?”铁闸轰然拉开,靓坤沙哑的声线裹着烟气涌出
"程伟名的刹车油管,断口有螺旋纹路,每0.3毫米一道,"他故意顿住,看着对方嘴角的笑意僵成冰碴,"凯夫拉线不知道李生还记不记得?"
靓坤弹了弹烟灰,火星落在张永贤脚边:"张SIR转行写小说?"他伸手拍了拍对方肩膀,金表带撞出冷硬声响,"当年程SIR追贼出意外,全港媒体都报道过。"身后打手们摩挲着钢管,阴影在墙上张牙舞爪,钢管敲地的声响,与赌档内老虎机中奖的电子音诡异共振。
张永贤反手扣住靓坤手腕按在墙上,靓坤身后的马仔见状按捺不住往前半步,又被靓坤制止。
张永贤用了点力压住他的手腕,"程伟名车祸现场遗留的烟头,焦油量15mg,和你现在抽的一模一样,压货的时候,是不是抽这个提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