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1 / 1)

久木又打电话确认了座位之后,就和凛子一起到二层的餐厅去了。

星期六晚上来就餐的多是一家子一家子的。他们俩被侍者引到经理事先安排好的靠窗桌位。两人夹着四方桌的一个桌角挨坐着,坐成“V”字形,正对着玻璃窗。

“已经黑得什么也看不见了。”

要是白天,能观赏到一望无际的海景,可是现在夜幕已降临,外面黑黢黢一片,只有窗外那棵巨大的松树隐约可见。

“倒把咱们给照出来了。”

夜晚的玻璃窗变成了一面昏暗的镜子,映照出他们俩,还有餐厅里其他就餐的客人和枝状吊灯,就好像窗户那边还有一个餐厅似的。

久木瞧着玻璃上映出的餐厅,用眼睛搜寻着有没有认识的人。

刚才是侍者引导着来到这个座位的,久木一直略微低着头穿过其他餐桌,连走路的姿势都像做贼似的,根本无暇顾及餐厅里有些什么人。

到了这个地步,被熟人撞上两个人在一起也无所谓了。尽管久木已经豁出去了,可还是不无担忧,大概因为是在镰仓这个地方吧。

若是在东京的饭店里碰见熟人,还可以借口谈工作,或者会朋友来敷衍,可是在镰仓的饭店,又是夜晚和女性单独吃饭,就不能不让人起疑心了。再加上在湘南这一带,有不少自己的老朋友和亲戚,谁知道会不会碰上他们。

久木从来没这么担惊受怕过,勇气与怯懦在心里激烈搏斗着。

最后他对自己说:“就说是‘来这儿办点事,顺便和认识的女性吃吃饭’,也许能敷衍过去。”想到这儿他收回了视线,看见凛子姿态优雅地端坐在那里,凝视着窗外的夜色。微侧的脸颊上,显露出发生天大的事也不为所动的自信和沉着。

侍者来询问要什么饮料,久木要了一瓶清淡的白葡萄酒。吃凉菜拼盘时,服务生端来了一大盘昨天经理许诺的在近海打捞的鲍鱼,并问他们想怎么吃。

“就做成清蒸和油焖两吃的吧。”

按说生吃味道鲜美,应该做成刺身,不过想想还是随厨师去做好了。

夜色衬托的玻璃窗使餐厅内景一览无余,连近处餐桌客人长什么样都看得清清楚楚。

“有什么认识的人吗?” 久木呷了一口葡萄酒向凛子问道,“这儿离横浜很近……”

凛子的娘家是横浜老字号的家具进口商,凛子又是在横浜上的大学,所以,这一带熟人也少不了,可是凛子看都不看,干脆地答道:“没有什么熟人吧。”

自打进了旅馆,凛子就毫无畏缩之态,直到现在来这里就餐。

“刚才太阳下山时,你好像有点沉默,我以为你想家了呢。”

“你是说,我想家吗?”

“你都两天没回家了,所以……”

凛子端着酒杯,嫣然一笑:“嗨,我担心那只猫呢。”

“担心猫?”

“我出门的时候,它有点无精打采的,不知是怎么了。”

久木知道没有孩子的凛子养着一只猫,可是听她这么一说,又不免有些失望。

接下来的一瞬间,在久木的脑海里浮现出一个男人正给猫喂食的情景。

现在凛子的丈夫,只得在空荡荡的家里和猫做伴了吧。

说实在的,久木虽然对凛子的丈夫和她的家庭抱有兴趣,但要张口打听却又犹豫了。可以说是迫切地想知道,又害怕知道得太多。

“那只猫吃什么呢?”

“我给它放了些猫罐头,饿不着的。”

可她丈夫吃什么呢?久木最在意的是这个,可又怕问过了头。至少在两人兴致勃勃地吃饭这当儿,似乎不宜谈论这个话题。

侍者过来给他们的酒杯里添加了葡萄酒,恰在这时,服务生端来了做好的鲍鱼。鲍鱼和牛排都烤得外焦里嫩。

久木一向喜欢那种原汁原味的法国料理,凛子也和他一样。

“我不客气啦。”

一下午耗费了不少体力,凛子好像肚子饿了,说完就吃了起来。她使用刀叉的姿势十分地道而优美。

“真好吃啊。”

凛子专注地享用着美味的菜肴,一副天真烂漫的样子。久木看着她,又回味起了刚才床上的情景。

那种场面的确是只能意会,不可言传的。不过,要说“真好吃”,那正是凛子自身。她的身体所具有的那种柔软而富有弹性的玄妙感触,才是美味之中的美味啊。

凛子完全不知男人此刻脑子里在想什么,香甜地吃着鲍鱼。久木也忍不住夹起一块清蒸鲍鱼塞进了嘴里。

吃完饭已过九点,两人总共喝了一白一红两瓶葡萄酒。

凛子不胜酒力,从脸颊到前胸都微微泛红,加上下午做爱的余韵犹存,醉眼迷蒙的。久木也比平时醉得快了些,但是,还不想马上就去休息。

从餐厅出来,他们去大厅里面的酒吧看了看,人太多,只好回了房间。

“去外面走走吧。”凛子提议道。

打开房门就是庭院,十米远的地方有植物环绕,再往前就是夜色茫茫的大海了。

“海味真好闻啊。”

有点起风了。凛子任凭海风吹拂着秀发,挺起胸脯,深深吸了一口气。久木也跟着做起了深呼吸,恍然觉得和大海更贴近了。

“江之岛,好亮啊……”

正如凛子所说的那样,路灯和车灯照亮的海滨大道蜿蜒伸向小动岬,由那里凸向海中的江之岛在海滨光亮的映照下犹如一艘军舰。正中央山顶上的灯塔,在黑夜里放射着光芒,照亮了日头隐去的山丘和黑沉沉的大海。

“真舒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