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遥大步走进卧室,栓上门锁,坐在床沿喘气:“到底怎么回事?”
圆梦系统:“不出意外,这就是?任务的目的了。”
路遥:“……”
人一生逃不过生老病死,有时候旁观,有时候亲历。
她也不过是?这轮回里的一环,有什么办法帮助他们解脱?
又或者,以?前的路遥还能做点?什么,被困在无神之地的她,和普通的老太太没有任何不同,身?体甚至没有镇上大多数老太太健朗。
情绪逐渐平复,路遥戴上降噪耳机,强逼自己入睡。
翌日,天光大亮。
路遥猛地睁开眼,没起身?,在脑子?里问:“走了吗?”
圆梦系统:“天还没亮就不见了。”
路遥松一口气,总算熬过去了。
经昨晚那场惊吓,路遥起得有些?晚。
这天镇上有集,她原打算去逛逛。
小镇逢四、逢九开集,集上比平时热闹。
路遥有商店街支援,并不依赖赶集补充物资。
原来任务迟迟没有进展,她是?打算去赶集的。
镇上的集市开得特别早,路遥起床的时间,大部分去赶集的人都?已经回来,街上的小摊也已收得差不多,赶早不赶晚,路遥也歇了心思。
吃过早饭,路遥拉了躺椅坐在坝子?里晒太阳,总觉得背脊还一片凉,多晒晒或许能缓和。
门前的大路上时不时走过一群村人,手?里提着?大包小包的东西,有的背着?背篓,热切地聊起邻里四下的八卦。
路遥听?了一耳朵,头皮一阵麻。
村人不知怎么又说起照顾两个植物人的那个媳妇,回家不到一个月,人瘦了一大圈,脸上惨白惨白的,没有血色。
第十二间店
一个人照顾两个无法动?弹的老人, 体力和心理上必然承受巨大的压力。
只是生活在镇上的大部分人有一种天然的钝感,面临苦难,就算心里有所?抱怨, 还是会默默承受。
桐花镇的住民视野狭窄,只?看得到?田里的庄稼, 锅里的米饭,他们没有太多知识,就像长在乡野田间的杂草, 所?知甚少。
对?于生活的苦难,从未想过反抗,只顾埋着头把这重山翻过去。
就像余华老师在?《活着》里所?写“活着”的力量不是来?自于喊叫, 也不是来?自于进攻, 而是忍受。
路遥有时候觉得桐花镇的居民就像一本活着的《活着》。
下午,路遥带阿司匹林去了一趟田家, 就是上?午村人聊起的那个媳妇家里。
她想看看两个老人的状况, 昨晚吓得够呛,白日想起来?都?还有几分心凉, 可逃避不是她的个性, 心底的疙瘩越大?, 越该早点弄清楚。
路遥沿大?马路走, 半途遇到?几个村人, 听她们说准备去田家看一眼, 她笑着说顺道一起。
田家的房子是一栋两层小别墅, 墙外壁贴有瓷砖, 距离老年?活动?区域不远。
她们到?的时候, 田家那个媳妇正在?吃午饭。
一个人站在?灶台边,手里捧着半碗清汤寡水的稀饭, 就着两碟小咸菜,神色疲惫,好像吃饭是一件特别痛苦的事情,但又不得不做。
看到?有人来?家里,田家媳妇放下碗,叫人进屋坐。
村人的习惯喜欢站着拉半天家常,坐也是在?堂屋,不会到?人家卧室去看。
不过都?知道田家的情况,田家媳妇似乎也有很多话?想说,站在?门口寒暄几句,就转身?引众人到?偏房看老人。
房门推开?,闷滞的霉腐味混着难以言喻的臭气涌出来?,进门的人脚下皆是一滞,随后如常踏进去。
路遥有心看那老人的情况,快走两步停在?床畔。
老旧的木架床上?铺着厚厚的褥子,干瘦得只?剩一张皮包着骨头的人像陷在?一团腐烂果肉里的核,又皱又干,形貌甚至不如路遥昨晚所?见得有生气。
田家媳妇走上?前掀开?老人胸前的被子,露出一副干瘦得骨架,那股如腐肉烂果的气味越发强烈。
有人忍不住干呕,匆匆转身?往门外跑。
路遥跟着村人往外走,这样一个虚弱且无意识的病人,根本不可能深夜外出,爬行数里,找到?她的住所?。
但是昨晚那团暗影又与床上?的老人极为相像,应当不是认错。
村人在?堂屋略坐片刻,那股欲呕的冲动?逐渐缓解,随后又走入另一间偏房,房间里躺着另一个老人。
田家媳妇率先进去,朝床上?看了一眼,微微一惊。
她婆婆居然睁着眼睛。
比起隔壁的公公,婆婆偶尔会醒过来?,但说不出话?。
老人浑浊的眼珠颤动?,似乎察觉屋子里来?了很多人,淡得几乎看不到?的嘴唇吃力地张合,可惜没人听得到?她的声音。
房间里的人都?在?惋惜,田家媳妇絮絮叨叨地讲起照顾两老的糟心事,她知道有些事不该往外说,但憋在?心里她也难受,脏活累活都?是她在?干,还不准抱怨几句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