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1 / 1)

玄沣已然看出玄礼有几分动心,言归正题道:“宝珠,你哥哥的事我已经安排好了,宁波象山县令,往后慢慢升迁。”

宝珠再行一个万福,抬脸,感激地说:“我家中一切都好,就算拼了这条命,宝珠也无法报答九爷万分之一。”

玄沣满意一笑,“做什么要说拼命?姑娘家只管打扮享福,一辈子无忧,舒坦开心就好。”

玄礼把玩着手里的白玉棋子,笑问:“太子那边这两日可有什么动向?”

宝珠想一想,低声曼语回:“也没什么大事,前儿晚上公公说太子生着病,情绪低落,连日减食。”

她说完,碰一碰可欣的胳膊,可欣低声道:“我听见的也就差不多这些。”

没有得到更多消息,玄沣有些失望,起身走到窗边,良久才说:“你们要多下功夫,务必引导李忠义套出更多有用的消息。”

玄礼前脚将玄沣送出府,立马赶回暖阁,迫不及待将宝珠和可欣左右一个抱在怀中,“委屈你们暂且跟着那没根的狗奴才,爷好好疼疼你们。”

白雪皑皑,连绵巍峨的殿宇银妆素裹,宛如一个静谧的冰雪世界。玄敬生了重病,皇帝每日差太医去瞧,待他好些便召见入宫。

皇帝见他瘦了一圈,命太监赐座,“朕看你的病是好了。”

玄敬眼眶一热,气弱声虚,主动请罪道:“儿臣近来想了许多,委实辜负父皇一番费心栽培,儿臣有愧。”

皇帝心中不痛快,捧着一碗酽茶,“你的性子急,不是能担天下的料,领兵打仗正合适,好好辅佐才是真正替朕分忧。”

玄敬终于得到无法逆转的答案,静默良久,勉强笑道:“儿臣比不了九弟贤能,定谨遵父皇之意,尽心办好父皇交代的差事。”

他居然这么快就与老九结成同盟,皇帝洞若观火,心中的怒意又缓慢涌上来。

朝臣心中都有一柄尺,一副好算盘,门生故吏关系网盘根错节,牵一根能扯出一片。皇帝将内务府大权交给玄沣,明确给了他绝对的信任,也想趁此考察他的能力。没想到他倒会做好人,不但没有换掉老大和太子的人,反而大度继续任用,看来他结党拉派的能力比谁都强。

大雪下了半宿,紫禁城银装素裹,天明时阳光普照,白茫茫的屋顶反射着刺目的日光,显得分外静谧。

太子毫无征兆地出现在早朝上,刺金云纹袍与初升的朝阳相辉映,整个人有种凛然的正气。仿若先前议废之事根本没发生过,众朝臣各自心中都有盘算,看来风波已过,这也是早能预见的结果。

皇子们有的谦恭,有的坦然,皆极力克制着脸上的表情,生怕露出马脚。

皇帝见玄昱荣辱不惊,面色寻常,宽慰中夹带着几分质疑。

下朝出了殿外,玄礼拍拍玄沣的肩膀道:“九哥去我哪儿坐坐?”

仿若干涸望雨,雷声轰鸣,一阵接着一阵,偏偏就是不落雨点子,再就干脆没了声。玄沣着实失落,心不在焉地回:“不了,我要好好想想,问题到底出在哪里?”

“问题在于父皇独断专行,这天下大事小事他说了算。”

“一定是哪里处了纰漏。”玄沣思忖着,良久又说,“这件事并不简单,其间一定有什么。”

玄礼按一按突突直跳的眼皮,“真是邪门儿,太子上了沈贵人的榻,父皇居然没反应,换成是我可没这么淡定。”

玄沣略一凝神,认真问:“那晚,你确定太子进了沈贵人的寝殿吗?”

“这事哪能确定?我能将太子脱了衣裳按到沈贵人身上?李忠义狡猾谨慎,不敢去金鲤胡同,宝珠和可欣机会并不多,过了风头我还是得亲自去找那狗奴才。”

玄沣只觉一切仿佛只是一场短暂的好梦,喃喃道:“功亏一篑,真是可惜。”

玄礼好言相劝道:“经了此回,父皇和太子间的嫌隙必将越来越大。只要我们抓住机会,卯足了劲从中搅和,不怕没有下次。”

玄昱回宫,一众宫女太监早已候在垂花门前。梁羽墨因为有孕,整个人丰盈了不少,牵着景樾,拿帕子捂在面前,眼中尽是泪水。

侧妃王嫣、黎湘琴,陈慧然,庶妃万瑾、凌钰彤,个个珠翠满头,打扮得明媚动人,一齐行礼请安。

玄昱抬手扶梁羽墨一把,“你身子重,往后不必行礼。”

梁羽墨眉若春山,清秀大方,素日并不爱笑,有种天然的良好本质。她十五岁嫁给玄昱,具温良恭俭让之德,两人话都不多,性格十分搭配。

阳光透进殿内,窗棂的雕花图案印在如镜的金砖地面。

长桌中间隔着浅浅的温情,一式玉盘盛着数十道菜品,另有小碟香油榨菜丝和酒糟腐乳。

李忠义伺候在玄昱身侧,丫鬟们有的端盥手的铜盆,有的捧着香巾托盘恭敬立在一旁。

景樾乖乖坐着,拿小木勺一口一口吃得很香,糊得满嘴是粥,可爱极了。

想起德妃自小故意溺爱,捧杀自己,玄昱心中依旧发凉,见梁羽墨搁下手中的银箸,淡淡道:“你该多吃一些。”

他极少这般体贴,梁羽墨不觉眼圈儿一红,有种受宠若惊之感,“我吃饱了。”

知道她不爱吃肉,玄昱抬手盛汤在她碗中,“你现在是两个人吃饭。”

梁羽墨心中无限激动,端起碗将汤喝完,见他无话,微微一笑,驯良而沉默。

玄昱由李忠义伺候漱口,盥手的动作顿了一顿,“去叫白川过来。”

玄礼打马回府,远远看见府门前人头攒动,竟有数百兵勇,心中大惊,立刻扬鞭过去,断喝道:“你们这是干什么?”

杨虎臣脸上横肉绽起,“对不住十爷,我是奉旨搜查,请您配合。”

“混账!”玄礼可火了,气得一马鞭就朝他抽过去。

杨虎臣侧身躲开,眼睛一横,按刀大声道:“万岁有令,十爷若敢抗旨,按律处置!”

玄礼平日架子十足,哪受得了这门子气,翻身跳下马就抽出腰间的剑,护卫军纷纷涌过来,杨虎臣喝令众人不要干预。

玄礼执剑,招招发狠,十几个回合后,杨虎臣的刀已然架到了他脖子上,“既是圣旨,爷还是老实配合为好。”

围看热闹的人越来越多,挤得水泄不通。

玄礼瞪着气得发红的双眼,索性将脖子朝他的利刃贴过去,顿时咆哮如雷:“动手啊!有种你杀了老子!”

“得罪!”杨虎臣一声令下,几个兵勇饿狼一般猛扑上前,将玄礼双手双脚控制,捆得形同一只待蒸的大闸蟹,牢牢按在墙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