数杯下去,再能喝的人也承受不住,李敬池呼出浓郁的酒气,状态从微醺逐渐加深,他用左手揉着太阳穴,意识到事情已经开始脱离自己的掌控了。
“喝不喝啊?既然是唐忆檀的人,多少再敬许总监一杯吧。”佘影昊目光带着恶意,又点了两个蔚皇的女孩,“他不喝的话你们喝吧。”
听到唐忆檀的名字,李敬池的手停在酒杯上。
时间仿佛过了很久,久到许总监发出不满的催促,李敬池才拿起酒杯作势要喝,然而液体还未滑入口中,一只手掌却罩在了杯口。
庄潇指节如玉,五指纤长,直接将李敬池手中的酒杯摁了下去:“今天喝的够久了,也该上菜了吧。”
佘影昊一愣,继而哈哈大笑:“稀奇啊,你竟然会替别人挡酒!”
庄潇反问道:“你不饿吗?”
佘影昊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顾左右而言他:“他迟到了十分钟,但只喝了八杯白兰地,不如这样,再喝两杯收尾,喝完就让服务员上菜。”
眼见这场闹剧终于迎来了尾声,李敬池脑中发晕,下意识便想答应,然而庄潇拦住了要添酒的服务生,说道:“他再喝就要吐了。”
李敬池的大脑转动地很慢,他用了很久才将视线聚焦,看着庄潇的侧脸。那张脸虽然漂亮得过分,此刻却寒若冰霜,仿佛李敬池又做了什么令他不快的事。
“我那瓶酒还剩个底,不喝完可惜了。”佘影昊看起来有些苦恼,几秒后,他眯了眯眼,“不如这样,你们替他喝,喝完我也不用让助理带回家了。”
房内鸦雀无声,刚才得利的几名男演员脸色极其难看,也不说话。
李敬池轻轻吸了一口气,扶着额头道:“算了,给我吧。”
这就是在圈内想要出头的下场,佘影昊脸上的笑容无声地扩大。他今夜本想来洽谈电影的股权,结果该来的人没来,剧组反倒将一个新奇玩意儿送上门来。
看着李敬池半醉的模样,一种满足感在佘影昊心中蔓延。
女生将酒杯递给李敬池,庄潇却打断了两人的动作:“等等。”
女生无措地看向庄潇,后者接过酒杯,冷冷瞥了李敬池一眼,对佘影昊说道:“最后两杯我替他喝。”
时间像是静止了,酒精的作用让李敬池的脸上有点烫,他拿手背冰着脸颊,迟缓地看向庄潇。李敬池脑中海报上的形象与眼前的人逐渐重合,过了很久,他才意识到这就是庄潇本人他的睫毛、双眼,高挺的鼻梁以及好看的唇形都是那么清晰。
庄潇喝酒就像喝水,不出一分钟,两杯白兰地很快被他灌入腹中。他喝得双眉蹙起,但始终面无表情。
他以双指夹住细长的杯脚:“佘影昊,喝完了。”
话还未说完,酒杯应声落地,碎得四分五裂,庄潇无意地举起右手,眼尾微微挑起:“不好意思,失手了。”
房间中一片死寂,从庄潇说的那句话到杯子落地,所有人自始至终都出奇的沉默,良久,佘影昊终于开口了,话却是对服务生说的:“行了,可以在上菜了,你去再叫个人来收拾一下。”
酒杯碎了,李敬池的酒也醒了几分,从昨夜的加戏风云到媒体探班,他始终认为庄潇十分厌恶他,甚至想在饭局上看他出丑。
他模糊地觉得那是一种高高在上的俯视,庄潇仿佛是神,自己却如蜉蝣般低微。神看似慈悲为怀,但并不会怜悯众生,在他听到蜉蝣竟可笑地想要撼树时,挥指便将这只小虫子弹下了树枝。
现在这场针对李敬池的刁难无声地收场了,而出言制止的人竟然是庄潇。
28 | 第二十七章 茶水
【喝醉了】
菜上得很快,但大多数人都吃得食不知味。李敬池虽然没胃口,但还是吃了点清淡的菜来压压酒劲。一顿饭下来,只有佘影昊吃得津津有味,还不忘和几位出品人谈着公事。
窗外天色全黑了,佘影昊看着腕上的表:“不早了啊。”
许总监笑着搓搓手:“时间差不多了,我老婆还有门禁,不如……”
佘影昊道:“行吧,那来最后一杯吧,大家以茶代酒。”
众人举起茶杯正要喝,佘影昊却起身离席,他的背影走向角落的木柜,再从柜中取出某个酒杯,倒出一杯热茶。折腾了半晌,佘影昊竟踱步走到李敬池身边:“小李也算个有骨气的,我挺喜欢,来,这是你刚才选的杯子,我敬你一杯。”
佘影昊一手搭着他的肩,一手递上茶,贴在他耳畔轻声道:“喝完了,今天这事就当没发生过。”
李敬池皱着双眉,浑身不适,佘影昊圆滑狡诈,为了不闹得太难看,他想用一杯茶便将此事轻轻揭过。这句耳语的音量不大,但李敬池身边的庄潇却听得一清二楚。还未等李敬池说话,他一把夺过杯子,仰头便喝完了茶水。
这种行为像极了挑衅,但不知为何,佘影昊原本难看的脸色却又瞬间变得精彩,似乎觉得事态十分有趣。既然庄潇解了围,李敬池立刻拿起面前的茶饮尽:“佘总,可以了吗?”
佘影昊抬眉,终于下了逐客令:“行了,我晚点还有安排,你们没事的话也回去吧。”
此言一出,自然没人反对,几名演员战战兢兢地离开了,李敬池看向从开席就默不作声的庄潇,后者神色平静地起身。餐厅大门合上,隔绝了内部的灯红酒绿,也切断佘影昊闪烁着不怀好意的眼神。
黑云遮月,夜风带着丝丝寒意,李敬池转头问道:“你怎么回去?”
庄潇静静看着前方,没有作答。李敬池感觉到有些不对劲:“庄潇?”
他想去拍庄潇的肩,却发现那件薄薄的衬衣下身体滚烫。李敬池从他的体温中嗅出一丝古怪,微弱的月光下,他看不清庄潇的面色,只能以手背去试探额头:“你发烧了?”
两人面对面站了三分钟,最终李敬池妥协地从他身上摸出手机,拨通了陈意的电话。不出片刻,陈意火急火燎地从停车场开过来,下车便问:“他喝了多少?”
李敬池也是体力不支,揉着太阳穴醒酒:“不多,两小杯。”
陈意松了口气,像赶羊般把庄潇往车上赶:“那还行,等他过会儿酒醒了就好了。”
李敬池闻言清醒了不少:“两小杯还能喝醉?”
“这祖宗是一点都喝不来,以前从不喝酒,一直对外宣称酒精过敏,也不知道今天在突发奇想什么。”陈意不顾庄潇的脑袋撞了一下车顶,成功把人塞进车里,他气喘吁吁地转身,“辛苦了,我载你一起回去吧。”
天色不早了,李敬池自然没有拒绝,上车后陈意频频看向后视镜,面色担忧:“对了,你们今晚喝的什么酒?”
李敬池道:“什么都有,他喝的白兰地。”
汽车猛地趔趄了一下,陈意倒吸凉气,狂打方向盘。惯性的作用使庄潇向李敬池这一侧倒来,他想推住庄潇,却把人抱了个满怀。不知道是不是酒精的作用,庄潇怀里的温度高得过分,远不能用温暖来形容。
李敬池把他推回原位,手抖着系了三次安全带才顺利插上卡扣。
陈意瞥着导航:“这么高度的酒是他自己要喝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