溜进学堂的大花猫“喵”一声,两个姑娘歪头去看?,绿芽儿看?见她爹站在门外。

“我先走?了。”阿水赶着大花猫出门,她嘱咐说:“绿芽儿,你走?的时?候关上学堂的门,别让猫溜进去拉屎拉尿。”

学堂里早就没人了,只因绿芽儿跟宋娴住在客舍,她没事做就待在学堂埋头练字、认字。

“什么?时?候回来的?”黄安成问。

绿芽儿不?信他?不?知道,她阴阳道:“奴仆赶着骆驼群出城的那天。”

黄安成笑一声,他?走?进学堂拉开一条长?凳坐下,伸手拿起绿芽儿练的字细细看?。

“是在这儿吗?”赵西平问。

“是的,绿芽儿在跟她爹说话。”阿水说。

黄安成听?到?声站起身,他?随手放下练字板,撂下一句好好跟着夫子学就出门了。

“黄兄弟,你来找我?”赵西平问。

黄安成扫过?他?膝上的黄土印,说:“我听?老牛叔说你在安葬你老丈人?坟修好了?我去祭拜一下。”

“家里的事太忙了,回来三四天了,才让他?入土。祭拜就不?用了,他?儿子闺女和外孙都在墓前跟他?念叨,我们就不?去打扰了。”赵西平往外走?,问:“你这时?候不?在当值,过?来寻我有什么?事?”

“玉门关和阳关的兵卒押送两地的营妓过?来了,你要过?去接应一下。”

赵西平拍头,他?真把这事忘了,只惦记着河西四郡了,玉门关和阳关驻守的驻兵多,这两地的营妓应该少不?了。

赵西平跟黄安成骑着骆驼去西城门,不?出他?所料,城外营妓有四百八十二?人,其中大小不?一的丫头有五十三个。@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驿卒把消息传过?去半个月了,一直没等到?您派人过?去安排,也就没人管,她们整天寻死?觅活地守着城门口,进出的商队来来往往,实在是有碍观瞻,我们大人派我们把这些?人送到?敦煌来。”一个满面灰尘的押送兵递出一箱奴契,继续说:“因为不?知您的安排,奴契也就没销,都由您安排。”

赵西平伸手接过?,另一个寡言少语的兵卒递来另一箱奴契,他?也不?作声地接过?来。

“大人,您清点一下人数,要是没问题,我们兄弟这就走?了。”

赵西平招来黄安成,让他?帮忙念名字。

“我不?认字。”黄安成接过?两个箱子,说:“我抱着,你来念,你认字吗?”

赵西平点头,“接下来我念一个进城一个,进去后沿着城墙根站,排成两队,不?能挤成一窝。”

“孙青蕙。”

“孙青玉。”

“虞芙。”

“赵云歌。”@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

被点到?名字的女子一个个木呆呆的,像是反应迟钝,她们聚精会神地听?着,听?到?自己的名字却愣了三四息才反应过?来自己叫什么?。

一个个如花似玉的名字在城门口回荡,一个个形容枯槁的女子眼神躲闪地走?进城门。

四百八十二?个女子都进城了,一个木箱里剩着七个奴契,一个木箱里剩着三个奴契。赵西平诧异地看?向押送兵,他?们也摸不?清情况,只能借口监察官马虎,死?的营妓的奴契也掺和进来了。

赵西平没搭腔,他?把多出来的奴契还给他?们,随后让黄安成送两队营妓去城北,他?则是骑着骆驼去找胡监察销奴契改良籍。

胡监察一见他?就头疼,他?接收了另外三郡的营妓,知县把他?一顿骂,眼下赵西平又送来四五百人,他?不?敢抬手去接啊。

“赵中郎将,您饶我一条老命吧,这又来四五百人,哪里还有房舍安顿?一人赊欠五石粮,四五百人就是二?千多石粮,这个事最终落在农官和知县的头上,您要让他?们要我的老命啊。”

“他?们要你的老命,我给你做主。”赵西平直接把两箱奴契撂桌上,他?提起桌上的水壶倒碗水喝,有意无意地说:“我见过?你家小子,他?是个聪慧的性子,你若是力有不?逮,以后办事带上他?,上阵父子兵,总比你一个人干着急强。”

胡监察瞬间反应过?来他?嘴里的这个小子是安哥儿,他?想了想,缓和了神色,说:“你这个当姨爹的肯提拔这小子,算他?运道好。你我也算连襟,这顿骂我替你挨了。”

赵西平放下碗,说:“户籍做好了,你让他?给我送到?客舍去。”

“哎。”

赵西平出门牵上骆驼又急匆匆走?了。

河西四郡加上玉门关和阳关,从良的营妓一共有九百九十五人,从武威、张掖、酒泉三郡跟来的男人有一百零一人。消息传来敦煌后,有意寻个女人做伴的男人有八十九人,这八十九个男人都有居所,寻到?中意的女人就领回去了。

剩下一百零一个男人跟一百零一个女人结伴成家后,赵西平优先把他?们安顿在民屯里。民屯的房子跟军屯的房子布局相似,一正一偏两间卧房,外加一个灶房和牲畜圈,牲畜圈搭上棚子再隔断一下能住两家人,一个小院就能住下四家人。

独身的女人则是安排住进军屯,因着她们不?用讲究男女有别,一间屋能睡四五个人,最后剩下的八百零五个女人挤挤挨挨地塞进六十二?间空置的房舍里。

“你们住一起虽说挤一点,但人多力量大,出气的多了,夜里睡觉都踏实不?少。”隋玉拎着羊皮卷,站在一家屋舍里跟入住的女人说话,“这里是军屯,每条巷子住的都有十夫长?和百夫长?,另外还有屯长?管辖,跟民屯相比,这里的纪律肯定严明?一些?。但不?是全是好人,心怀恶意的人绝对不?少,尤其是你们身份特殊,往后肯定不?缺对你们唾骂的妇人,以及上门骚扰的男人,你们要做好心理准备。我建议你们不?要搭理外人,这里只是你们暂住的地方?,明?年还会迁往酒泉郡和张掖郡,故而不?用费心思经营邻里关系。早上一起出门干活,傍晚一起回来,回来就关上门,天黑之后就不?要出去了。”

“那打水呢?洗衣呢?”有人问。

隋玉看?过?去,她眼神一厉,问:“这个简单的问题还要我教你?你在妓营是怎么?打水怎么?洗衣的?稍稍动动脑子也知道,天光大亮,外面人多的时?候你们结伴外出不?行?”

问话的女人肩膀一缩,不?吭声了。

“你们的自由得来不?易,从泥潭里爬起来是侥幸,要是再不?长?眼地掉进去,只能说是活该,自找苦吃,命里该千人骑万人睡。”隋玉说得毫不?留情面,她就怕有人前脚过?上好日子,后脚又去招摇,到?时?候再成个靠肉/体吃饭的浪荡人。

她能拉她们一把,但不?可能挨个再拉一把。

“我建议你们离男人远远的,他?们对你们没有真心。尤其是成过?亲的男人,千万不?能沾上关系,什么?挑水重让人帮忙,不?要有这种想法,一个人挑不?动就少打点水,多跑两趟也别给我整让什么?男人送水进门的事。”隋玉警告,“我们给你们安置的屋舍不?能带男人进来,我会隔三差五派人或是亲自上门查看?,胆敢有人带男人进门过?夜的,我不?听?解释,立马收拾铺盖卷滚蛋,别败坏其他?人的名声。”

“夫人你放心,我们其中要是真有这样的贱人,不?用你吩咐,我们半夜就掐死?她。”一个长?相端庄的女子开口。

“嗯,你们相互监督。”隋玉准备走?了,她还要去下一家,离开时?她交代:“如果有人欺负你们或是骚扰你们,不?用忍让,直接去长?归客舍找我告状,我跟赵中郎将能给你们做主。”

“多谢夫人。”她们跟着往院外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