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她是一点没享,祸全是她兜着了。
隋玉重重叹气,一不小心扯着脖子,她疼得呲牙咧嘴,更烦了。
一夜无眠,隋玉一直熬到天亮放饭,碗里的糊糊也不知道是什么东西煮的,青青黄黄,比猪食还不如,但好歹有个热乎气。隋玉走过去挑挑拣拣,选了一碗稍微能入眼的,她捏着鼻子小口小口往下咽。嗓子依旧很疼,但沾了汤过了水,感觉好受了些。
看她喝了,其他人也慢吞吞地挪了过来,尝一口就给吐了。
“你姨娘跟你娘呢?你的脖子……”
隋玉看过去,是族里的一个族婶,她木着脸,艰难地说:“死…了。”
“我们这些人要怎么发落?你可知道?”
隋玉摆手。
“你不知道怎么就上吊了?”又有人问。
隋玉不搭理她,她选个稻草多的地方坐下去,抵着粗木栅栏闭眼休息。没办法,她躺着出不过气,担心睡太死直接憋过气没命了。
她不想死。
不知道眯了多久,隋玉听到铁锁链撞击的声音一个激灵醒了过来,牢门打开了,从外面透进来的光线白得晃眼。
“你们运道好,恰逢西北大胜,屯田戍边要人,主犯腰斩,其余人判刑徒,到了冬日,你们这些罪奴流放西北,免了一死。”
牢头走了,能洒进日光的牢门又锁上了,女牢里哭声一片也无人搭理。
“流放……流放……我们哪里还有命活,活着还不如死了。”说罢,一个年轻的妇人以头撞柱,脑门霎时溅出血花。
隋玉吓愣了,反应过来立马跑去看,她用手捂住伤口,啊啊啊的向旁边的人求助,转眼又看见两个人撞了柱。
她这才意识到,木栅栏上的黑褐色痕迹原来是干涸的血迹。
“别救了,死了干净了,成了罪奴生不如死,比青楼的妓子还不如,千人骑万人睡。”一个年迈的阿婆推开隋玉,她的目光在隋玉的脖子上扫视,说:“你不听话,你姨娘是为你好。”
隋玉错眼揽住撞过来的隋慧,瞪她一眼,推开人后押着还一个劲嚷嚷的老婆子往柱子上撞,鼓着气像个破风箱似的一字一顿道:“你、也、死。”
说罢她心砰砰跳,生怕这人真撞上去了。
第二章
铁链哗啦响,唯一能见天光的牢门打开了,牢头进来就急赤白脸地骂,手中的棍子朝人身上挥。隋玉怕挨打,立马松开老婆子往角落里躲。她缩在阴暗的墙角瞅着监牢外的人进进出出,脑门迸血的女人被拖了出去,没一会儿又拖了进来,流血的创口上糊着一把黑灰,人丢在地上不知死活。
“想死?”牢头阴恻恻地笑,见小卒拿了绳索来,他垮了脸,阴狠地啐骂:“想死也得死在路上,都给我捆起来。”
前一瞬还叫嚷着自戕的女人不作声了,闷头哭着看自己像只猪仔似的捆了手脚丢在地上。
小卒走过来,隋玉老实地伸出手脚方便他捆绑,随后就安静地靠在墙角,等牢里的低泣唾骂声消失了,她也睡着了。
监牢里不见天光,常年阴暗潮湿,墙根缝隙下常有耗子光顾,当踢翻的粥碗发出声响时,几声尖叫惊醒了隋玉。她乍一睁眼,就感觉脚上快速有东西跑过,她下意识抬脚,耗子吱吱叫几声,不过瞬息就消失在稻草堆下。
“叫什么叫,不过就是几只耗虫。”不知谁说了一句。
“庆嫂子醒了吗?”隋慧小心翼翼地问,她知道她现在是人人恨,没指望有人搭腔,只颤着声小声喊:“庆嫂子?余姑?戚阿嫂?你们醒了吗?”
没人吱声。
“余姐儿?可醒了?”又有人喊。
“醒了。”牢门口,躺在地上的姑娘虚弱地开口。
“戚氏和庆氏可醒了?”
没人应声,那就是没醒。
牢里又安静了下来。
隋玉沉默地听着,等没人说话了她又闭眼睡觉,一直到手脚发麻才转醒,捆住的手脚已经没了知觉,她赶忙歪倒身子躺在草堆上换个姿势,小幅度搓动手脚。
牢里有人低声说话,隋玉只听但不吭声,试图从她们的话里得到只言片语的信息。
不知谁的肚子咕噜响了几声,有人问:“什么时辰了?”
“好像天黑了。”
隋玉抬头,头顶缝隙里漏进来的几缕光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消失了。
早上闹了那一通后,牢里没人再进来,但坐在监牢里隐隐约约能听见外面的动静,这时候头顶的地面已经没了走动声,墙外也没了人声,隋玉判断已经到了深夜,这也意味今晚是没有饭吃了。
“玉妹妹。”隋慧喊了一声,没话找话问:“你脖子还疼吗?”
隋玉装睡当没听见,她初来乍到,最好是少跟相熟的人打交道,免得露出马脚。另一方面也是不想混进目前的局面,人多心思杂,她还是低调点,以防被人当棋子利用了。
隋慧又喊了一声,见隋玉不搭腔就明白了她的心思,也就闭嘴了。
“你娘呢?”一道苍老的声音响起。
“前两天病死了,她受了刑没熬住。”隋慧低声啜泣,“家里的两个姨娘受不住惊吓,也撞柱没了。”
“呵,享受荣华富贵的时候可快活,都该死,该死的没死,连累我们这些无辜的人跟着你们丧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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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怜我的孩子还没长大……”一个妇人连哭带骂,她怀里的孩子也跟着哭。
一时之间,大牢里的氛围又紧绷起来。
隋玉这时庆幸都绑起来了,否则得打起来。她没忍住重重叹口气,古代一人犯罪全族连坐的刑法真是害人,多少无辜的人白白遭罪,乃至丧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