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萝卜还小,韭菜倒是长得茂盛,隋玉割一筐韭菜回来,人多手多,一筐韭菜不消半天?就择洗干净了。

切韭菜,炒鸡蛋,生韭菜熟鸡蛋再拌上生肉糜,隋玉手脚麻利地揉面包馅。

赵西平洗手也过来帮忙,大动作他做起来艰难,包包子还是没问?题的。

赵二哥探头进来觑一眼,在隋玉看过来时,他又不好意思地缩了出去。

三锅包子忙了大半天?,包子蒸好,四个人当天?就吃没了一锅,隋玉心想幸好家里人少?,不然?做饭都要累死人。

*

赵二哥离开时,隋玉跟赵西平出门相送。到了东城门,他止步说:“行了,不用送了,你们回吧。”

隋玉盯着他,见?他踩着蹬绳坐上骆驼双峰之间,她抬头问?:“二哥,不跟我说些什么?”

赵二哥看老三一眼,笑着说:“过年跟老三一起回去。”

“别理他,他不能做主。”赵西平拆台子。

“做不做主有什么紧要的,谁的话你都不听。”赵二哥摇头,说:“你们好好过日?子,我回了。”

骆驼拖着木板车出城门,隋玉跟赵西平转身往回走,她扭头看一眼,说:“我以为?二哥带着爹娘的命令来的。”

“你想多了,我爹娘不是不通情理的人。”这话说出口,赵西平自己都心虚,他清咳一声?掩饰不自在。

“八成是你说服了二哥。”隋玉心里有数。

“这会?儿?挺聪明。”赵西平扯了扯她的辫子,哼道:“假消息怎么分辨不出来?”

“关心则乱,太紧张你了。”

男人暗爽,面上却不屑。

客人已走,家里的存肉也不多了,隋玉又重捡打猎的活计,留隋良在家盯着赵西平,她一个人带骆驼出门去田间地头转悠,或是去城池以北的荒原,捕猎兔子和?田鼠,她急需在下?雪前?给自己和?隋良做一身皮袄和?指套。

日?子趋近十一月,空气越发干冷,寒风一吹,浑身凉个彻底。

隋玉缩着脖子蹑手蹑脚在枯黄的草丛里寻找,前?方的土墩后面有动静,她放轻动作绕过去,鼻青脸肿的人进入视线,她愣住了。

隋文安没料到会?碰上她,他擦擦鼻子里流下?来的血,说:“你走太远了,这边不安全。”

隋玉点了下?头,她又看他一眼,挎着弓箭转身离开。

隋文安苦笑一声?,他朝西北方向看,这种自虐般的日?子他过够了,是时候做个决断了。

……

十一月二十七,大雪纷飞天?,卧床保胎七个多月的隋慧经过一夜的煎熬,在黎明时分生下?一个瘦弱的男胎。

大夫人早饭后来探望,见?孩子的指甲没长全,肚子还没她一个巴掌大,气若游丝,哭声?像小猫叫,一看就是个早夭的苗子,她打消了抱走自己抚养的打算。

隋慧无声?地躺在床上听外面的动静,大夫人来了又走,老夫人来了叹口气也走了,就连大夫来了

也是摇头叹气,说是摸不着孩子的脉。

洗三那日?,隋文安来了,他将一个指腹大的小银锁挂孩子脖子上,安慰妹妹说:“我听村里的老人讲,孩子是七活八不活,他看着弱,你好好照料着,能长大的。”

“我也觉得他能长大。”隋慧目含期盼。

隋文安看着这个像猫崽子似的小孩,他无比期盼这个孩子能活下?来,妹妹有了新的希望,他才能放心地离开。

重感情的孩子

清早, 赵西平起来清扫院子里的落雪,雪干如沙,粒粒松散, 脚踩上?去咯吱咯吱响。

隋玉躺在床上听着外面的扫雪声, 沙沙声如虫鸣,她眯着眼又睡了过去。

屋里屋外的积雪扫干净, 粥食也煮好了, 赵西平推门进来, 喊:“饭好了,穿衣吃饭。”

隋良一个翻身?打挺坐起来, 他嘶着气快速穿上层层叠叠的衣裳。

隋玉拥被坐起来,打着哆嗦说:“真冷啊。”

赵西平将木箱上?放的衣裳扔床边,问:“起不起?不起我给你端床上?来吃。”

“在?床上?越躺越冷, 我还是起来吧。”隋玉拎起毛坎肩穿上?,外面又套上?五身?衣裳,裤子也是穿五条,最外面还套个挡风的厚布裙子。

走出阴暗的房屋,外面明亮的光线晃得人睁不开眼, 屋顶上?白花花一片,风一吹, 雪粒飞扬。

早已停雪, 刚清扫干净的院子又刮来薄薄一层白。

走进暖和的灶房, 隋玉吁口气,火的使用真是史上?的一个壮举, 真不敢想象还没使用火的原始时代, 那?时候的人是怎么?熬过六九寒冬。

金黄的黍米粥,蛋黄流油的腌鸡蛋, 半碗酸萝卜条,这就是一家三口的日常早饭。

“下雪了,羊也不长膘了,待会儿我跟你去东市上?问问羊价。”隋玉说。

“外面冷,我一个人去就行,你在?家等着。”赵西平剜出咸蛋黄给她,他吃蛋白。

隋玉一口吃掉油润的蛋黄,口感?绵沙,不噎也不干巴,她挟一条酸萝卜佐粥又吃一大口,说:“我也去,在?家有些闷。”

“我也去。”隋良说。

“你们别叫冷就行。”赵西平不勉强。

吃完饭,隋玉坐在?灶前烧火煮猪食,赵西平不怕冷,他用冷水三两下冲洗干净碗筷,转身?又出去提桶进来舀猪食。

猪吃上?食,给骆驼和羊各扔一捆干草,赵西平拍拍身?上?的灰,说:“走了,出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