繁重的劳动

“之前我还想着剩下的五亩黄豆和高粱能在半个月内收完, 到底还是高估了我自己,半个月就收了三亩黄豆。”隋玉拎筐下地,笑着?说?:“多谢老牛叔来帮忙, 我就不假客气了, 这些高粱杆子我一个人还真没法打捆,更没?法举起来绑骆驼背上。”

“半个月三亩黄豆?又摘又拔又打捆运走, 能在半个月内忙完算是不错了。”老牛叔一脚踩断高粱杆子, 说?:“我都好些年没正经做过活儿了, 给我一个月的时间,我也不一定能收完三亩黄豆。”

说?罢, 他嘿嘿一笑:“我老牛命好,在战场上死里逃生,活着?回来就没?受过苦。”

“农官和屯长没找过你麻烦?”隋玉好奇。

“哪会没?有, 但手脚长我身上,我就不下地?,又是一把年纪了,还少只手,谁能奈我何?”老牛叔混不吝的, 他以此为荣,得意道?:“一年两年三年, 时间久了, 也就都习惯了。”@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还是媳妇说?话管用。”隋玉打趣一句。

老牛叔嗤一声, 他坦然道?:“我可?不是谁都帮,也就是你, 换个人, 她就是嘴说?破皮,我不听她也没?法子。”

隋玉垂眼笑了一下, 原因她心里明白,一是跟赵西平有关,二是她从中牵线给他找个媳妇带个娃。

“等?高粱收了,我给你捏一盖帘的扁食。”隋玉说?。

老牛叔满意了,问:“家里还有肉啊?”

“还有两坨,我炖一下,炖软烂了再剁成糜做馅。”

老牛叔愈发满意,干活儿也有劲了,一直在地?里忙到大晌午才回去给佟花儿做饭。

上午取穗踩杆,下午将踩断的高粱杆砍断再打捆,骆驼跪伏在地?垄上,隋玉跟老牛叔抬着?打成捆的高粱杆绑上骆驼背,左右各两捆。

隋良则是负责牵着?两头?骆驼去粮场,那里有卸粮草的百工,看?眼骆驼脖子上系的木片就知道?是谁家的。

傍晚收工,老牛叔累得腿打弯,他佝偻着?腰,显得他越发矮。

“老牛,自家地?里草长得比粮高,你看?都不看?一眼,别人家的庄稼,你忙活的紧。”同行的人阴阳怪气。

“秃子,你家婆娘天天在家跟儿媳妇吵得乌鸡眼,你平日装聋,问都不问一句,这出了门又忙活着?管别人的事,你是咋想的?”老牛叔笑呵呵的,他看?隋玉一眼,扭头?问:“你想说?什么?说?我趁着?赵西平不在家来跟他媳妇献殷勤?”

“……我可?没?说?。”

老牛叔失望,他摇头?说?:“谁觉得我不安好心,谁来帮忙干活,正好我在家歇着?。”

隋玉见他战斗力不俗,她就没?搭腔,走到分岔路口,她牵骆驼去河边喝水,之后径直回家。

两亩高粱地?折腾了五天才忙利索,地?里的庄稼都收了,隋玉在家歇了三天才缓过气。说?是歇也只是没?下地?,她在家没?闲着?,打扫房屋、清扫牲畜圈、炖肉剁馅包饺子给老牛叔送去。

去年的这个时候,地?空出来后,赵西平紧跟着?借牛犁地?。今年他不在家,隋玉不会弄,也没?那个力气去犁地?,她只能把二十亩地?撂那里。官府若是有安排,就让官府安排人犁地?,若是没?安排,那只能等?赵西平回来了再说?。

九月过半了,别人家的菜地?里已经种上了冬菜和萝卜,隋玉之前忙着?收豆子和高粱,菜园还荒着?。现在地?里的活儿忙完了,她紧锣密鼓又开始挖菜地?,菜地?开出来撒上萝卜籽和荠菜籽,杜婶子送她一把冬寒菜的菜苗,她挖两排沟给种上。

末了又用骆驼运水,撒下菜籽的土壤上浇一遍水。

一切忙完,日子逼近十月,白天太阳正好,一早一晚却有了寒意。

隋玉带着?隋良骑着?骆驼在外转了两天,她在河下游发现了一片芦苇荡,芦花早已被抢尽,只余芦苇草还挺立着?。隋玉隔天带上镰刀去割了两捆带回去,拿回去铺院子里晒干,晚上睡不着?的时候,她跟隋良坐在篾席上摸索着?编蒲团。

天冷了再坐在石头?或是木墩子上有些冷,编个蒲团,里面再塞上干草,又软又蓬,坐着?舒服

“哎呀,忘了件重要的事,金花草还没?割。”隋玉突然想起。

隋良点头?,家里又多两头?骆驼,今年要多备一垛干草。

“我们明天就去割草。”隋玉说?。

她本来还打算出门打猎来着?。

……

隋玉跟隋良带骆驼出门去割草,两人刚走,老牛叔抱着?他闺女过来了,他琢磨着?隋玉是大官人家的小姐,指定认识些字,想让她帮忙取个好名字。

腊梅嫂子路过,她探头?看?了眼襁褓里的孩子,孩子肯定不像老牛叔,也不怎么像佟花儿,应该是随了她那个不知名的爹。@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丫头?长得挺好。”她说?。

老牛叔笑眯眯,他用那只没?手的胳膊抱娃,另一只手轻轻拍着?,毫不避讳地?说?:“长得不像我,丑不了。”

腊梅嫂子尬笑两声。

“你家丫头?叫什么?”老牛叔问。

“二丫。”

“就叫二丫?”老牛叔嫌弃。

“贱名好养活,名字贱命不贱就成了。”腊梅嫂子看?着?白白净净的小丫头?,说?:“依我看?,你家这丫头?不如叫阿水,水是干净的。”

老牛叔若有所思。

又有人来看?孩子,老牛叔大方地?让人看?,有人不怀好意说?孩子不像他,他乐呵呵地?笑:“不像我才好,姑娘家,长丑了说?婆家的时候遭人嫌。”

一个没?牙的老头?怀里抱着?个没?牙的婴孩大大方方站在巷子里任路人围观指点,不论?是话里藏针还是语里带刺,他都装聋作哑当没?听明白,衬得心怀恶意的人面目丑陋。到了后来,口出恶言的人少了,毕竟是一个刚满月的小丫头?,她跟谁都无仇无怨。

没?有等?到隋玉回来,小丫头?先饿哭了,老牛叔抱着?孩子回去吃奶。

佟花儿喂奶时,老牛叔坐地?上看?着?,他低声说?话:“我不管你是怎么想的,你藏着?躲着?避着?人,都随你。但你不能压着?我闺女也缩在家里,我堂堂正正领回来的,她就能堂堂正正走出去。我都不在乎她长得像哪个男人,你在乎什么?”

佟花儿轻轻“嗯”一声:“我晓得了。”

“我今儿得了个好名字,阿水,我觉得好听,以后我丫头?就叫牛阿水。”老牛叔说?。@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