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想到这茬就发愁,小男生不会打架可不行,但白知景这啃脚丫子都能啃哭的熊样,别说出去约架了,估摸着走路上摔一跤都能把自个儿摔个半死疼死的。
白艾泽见尚楚愁眉苦脸的样子就好笑,尚楚见他一笑就更来气,捶了白艾泽一拳说:“你还笑还笑!赶紧回去祈祷这倒霉玩意儿千万别是个Alpha!”
“挺好的。”白艾泽说。
“什么挺好的?”尚楚问。
“怕疼,”白艾泽淡淡道,“挺好的。”
“你说你是不是有毛病,”尚楚嗤了他一声,“滚滚滚!”
白艾泽确实没觉得有什么不好,一切就好像是冥冥之中注定好了似的。
尚楚说他自己不怕疼,因为他咬牙硬扛下了很多很多疼痛,他早就习惯了。
好在知景不是。
他们的小熊宝宝怕疼,疼了就要哭,哭了就要人抱,挺好的。
这种感觉就好像尚楚有多么能够忍受疼痛,知景就有多么怕疼。
“想什么呢?”尚楚见白艾泽笑着不说话,扯了扯他的衣角。
“没什么,”白艾泽牵住尚楚的手,“只是在想如果你也怕疼就好了。”
尚楚一怔,片刻后紧紧回握住白艾泽,和他十指相扣:“我怕的啊,本来不怕,遇着你之后就怕了。”
他现在也觉得挺好的。
尚楚直到遇见了白艾泽,才有了怕疼的资格。
知景比他幸运,挺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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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艾泽由于工作调动需要常驻首都,尚楚也因为菁英班被调动来了首都。俩人回新阳交接工作,刑侦队一群大老爷们成天围着小知景转,好在知景是个不怕生的个性,见了谁都亲亲热热的,有人抱着他就开心,成天到晚乐乐呵呵的,偶尔磕着碰着了就嗷嗷几声。
尚楚现在已经习惯了白知景这臭德性,小东西一哭他也不搭理,就把小家伙放床上让他自个儿哭去,知景哭够了就咿咿呀呀地喊,伸着小胳膊要他抱。
“小黏人精,”尚楚最近都这么喊他,“你说你这黏糊糊的劲儿,要是哪天来个坏人把你抱走了,你是不是也冲人家傻乐啊?”
知景被人抱着就乐了,趴在尚楚怀里咬手指头,尚楚见他这傻样儿心都软成一滩了,拍拍他的屁股,没好气地说:“别吃手了,一会儿又把自个儿咬哭了,我可不管你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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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首都半年后,东城分局有位缉|毒警叫应峰,在缅甸执行任务时因公殉职,很年轻,才刚满三十岁,被毒贩子肢解坠河,死后连尸首都没能够回到家乡。
应峰的妻子半年前因病去世,家里只有一位父亲和一对年幼的儿女。
由于身份特殊,不能公开举办追悼会,白艾泽和尚楚特地去他家中吊唁。应峰家在首都东区一片即将拆迁的老城区,灵堂布置的很简陋,黑白照片上年轻人眉目英挺。
应爸爸才五十多岁,却好像一夜之间就老了,深深佝偻着背,攥着白艾泽的手,哽咽的说不出话。
大厅里有个小少年,看着不过四五岁的样子,牙齿紧紧咬着下唇,站在父亲的遗照前一动不动,挺拔的像一颗松树。
尚楚在心底无声地叹了一口气,走到小男孩身边,用力握了握他的肩膀。
男孩抬头看了他一眼,眼睛里憋着一股劲儿,眼底全是血丝。
“好好睡觉,”尚楚给应峰上了一炷香,对男孩说,“别让你爸在天上操心。”
男孩背脊一僵,双手在身侧紧握成拳,突然对着尚楚鞠了一躬:“谢谢。”
“谢什么。”尚楚笑了笑。
“谢谢你来送他,”男孩声音有些颤抖,“谢谢。”
尚楚一愣,旋即蹲下|身问:“你叫什么?”
男孩看着父亲的照片,低声说:“应许。”
“应许?”尚楚念了一遍,笑着说,“挺好听。”
男孩不再说话,只是沉默地站着,腰板挺得很直,好像这么站着就能让已故的父亲看到似的。
尚楚不知道能安慰他什么,有些时候就是这样的,幸运的孩子可以有很多很多时间慢慢成长,而有些不那么幸运的孩子,短短一夜之间就被迫长大了。
就好像这个叫应许的小少年,可能前一天还在为了算术作业发愁,今天就必须在父亲的遗照前挺起身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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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直在摇篮车里乖乖待着的白知景突然翻了个身,尚楚把他从推车里抱出来,小知景蹬着两条腿要下地小家伙最近会爬了,就喜欢扒在地上打滚,尚楚拿他没办法,只好把他放了下来。
小黏人精见了人就开心,见着一个以前从没见过的哥哥就更兴奋了,手脚并用地朝应许那边爬,脑门在椅子腿上碰了一下,当即嗷一声哭了出来。
“没事儿,别搭理他,哭会儿就好了。”尚楚拍拍应许的肩。
小家伙哭了半响还没人来抱他,委委屈屈地瘪着嘴,一屁股坐在地上不愿意动弹了,脸蛋上挂着泪珠子,朝应许伸出胳膊要他抱。
应许一愣,紧张地抿了抿嘴唇,不确定地看了尚楚一眼,尚楚笑着对他点了点头。
小少年自己都还没有桌面高,跪坐在小知景身边,小家伙就和个圆滚滚的糯米团子似的,一点儿也不认生,两条胳膊抱着应许脖子,在他肩膀上蹭了蹭鼻涕,扭头“吧唧”亲了应许一口,糊了他满脸的口水。
应许眼睫微微颤动,一直冰封的脸上终于露出了一个笑容。
尚楚坐在一边看着他们,禁不住眼眶一热。
这个世界上有很多不那么幸运的孩子,譬如应许;也有很多幸运的孩子,譬如他的知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