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到庭院中的谢钧张开手,握住一缕从掌心穿透的月光。
既然她想逃,就让她逃。
也让她明白,她逃得再远,也逃不掉他的掌心。更要借此扼杀掉金丝雀那小小的,可怜到总以为能摆脱掉他的,天真的自以为是。
因为突如其来的封城,使得满城陷入紧张的不安氛围中,更有甚者猜测究竟发生了何事。
“好端端地怎么就封城了,是出了什么事吗?”
“我要是不回去,地里的庄稼该怎么办啊,我就不应该进城。而且这城里住一晚上那么贵,我哪儿住得起啊。”
“我听说是有一个女贼胆大包天的行刺县令,这不,现在就是要把那个刺客给抓出来。”
“希望那个刺客早点找出去,要不然城一直封着,对我们想要进出的人都不方便。”
“是啊。”这一句赢得了大部分的附和。
此时他们口中的刺客正坐在旁边,佝偻着腰,用粗糙肿大的手指握着筷子,一根根的挑起面条塞到嘴里。
玉荷之前就猜测过他的身份必然不凡,但一个人想要轻易封一座城找人,钱仅是次要,重要的是权,能只手遮天的权。
拥有权的人最不允许他人忤逆自己,何况是身为宠物的她居然胆大包天的想要逃,完全就是对他的挑衅。
要是被他抓到,头皮发麻的玉荷忽然觉得很冷,那种冷不是寒冬刺骨的冷,而是从骨髓中散发的恐惧凉意。
而她,绝对不要被抓回去。
和她同桌的人看不过去,“大娘,你这面还吃不吃啊,再不吃就得全坨了。 ”
玉荷这才注意到有人在看她,好在大部分人都在吃饭说话,立马低下头往嘴里塞着面条。
既然还出不去,玉荷决定趁着这几天里,把该买的东西都准备好。
她先是去看了马,结果发现普通人想要买一匹马,哪怕是老得不行的马来拉货,也得要到衙门里打申请,申请通过后才能购买,手续流程麻烦不说,还很大程度增加了会被发现的危险。
当然这里也有马贩子,只是马贩子敢贩卖的也多是老病残一类的马,价格还比市场上的贵了三倍。
玉荷也想过买头驴子,但驴子又哪里比得过铁骑,遂放弃了这个想法。
茶馆和饭馆是最容易打听到消息的地方,玉荷以为这城至少还会再封一天,结果到了傍晚就解封了。
“听说刺客抓到了。”
“那么快,是哪里抓到的?”
“听说是在客栈抓到的,找到她的时候那女贼还想逃呢。”
玉荷觉得此事未免过于凑巧了,想来更多的还是因为无缘无故封城惹了民怨后随口找出的借口,无论是否为借口,城门解禁对她来说都是一件好事。
“婆婆,你不出城吗?”在她后面排队的小女孩见她迟迟没有往前走一步,难免问了一句。
“我想起来有东西忘买了。”将心头狐疑仔细咀嚼了几遍的玉荷垂眸从排队的人群中走出来。
她转过身看了一眼正大排长队的城门口,恨不得身飞双翼化为鸟飞出去,但她的理智告诉她。
现在还不合适,在等等。
五天后的一个清晨,确定他们一行人离开的玉荷才背起自己装着馒头的包裹往城门外走去。
守门的侍卫正拿着正画像盘问着进出的人,“你的户籍,出去做什么。”
玉荷取出早就准备好的户籍递过去,耷拉着脸,用着粗葛苍老的声音回,“我家里人病重,得要我回去见他最后一面。”
“吴大翠,牛头山人。”守卫仔细的盯着她的脸看了好一会儿,真心觉得丑得不堪入目,摆手道,“行了,出去吧。”
第29章 你可知逃奴的下场
没有想到那么容易的玉荷出城后, 背着包裹脚不停歇的往码头跑去,这一刻的她听见了心脏在胸腔里剧烈跳动的砰砰声,也从未觉得外面的空气是如此清新, 天空是如此的湛蓝。
只要她坐上船就能前往扬州,到时候就算他在手眼通天, 也不信他能找到自己。
来到停船的码头时, 正有一艘简陋的船停靠岸边。
那么大的一个码头只停有一艘船就已经处处透着奇怪了, 更奇怪的是周围还没有其它登船的路人。
在玉荷犹豫中, 另一处有人走过去登了船,也将她前面升起的疑惑不安给打消。
并在心里不断的安抚着自己,都那么多天了,他肯定早就走了,何况自己只是一个在普通不过的农女,以他的身份要什么样的美人没有, 怎么会非她这个逃奴不可。
进来后, 发现船舱从外面看起来破,内里更破, 此时船上已坐了一半的人,交了船费的玉荷见櫂夫迟迟没有开船的准备,以为他还在等人, 便上前询问, “船家,请问什么时候能开船。”
“人都还没满,不急。”櫂夫的嗓音沙哑粗葛,又似往嘴里含了一口水含糊不清。
心里始终不安的玉荷情急之下脱口而出, “可以现在开船吗,我加钱, 我有急事。”
“哦,不知道夫人是有什么急事?”
因为人在逃亡的高度紧张中,玉荷并没有听出对方的语气有哪里不对,着急忙慌地翻出一直藏在身上的钱袋子递过去,“我家中长辈病重,我得要尽快赶回去见她最后一面,不知道这些可够?”
脸色蜡黄满脸老态的老妪颤巍巍地举着钱袋子过去,任谁瞧她都是个年纪大了的老人家。
戴着斗笠的櫂夫睫毛下敛,扫过她裹在布巾下的细软乌发,宽大衣服里遮不住的玲珑曲线,哪怕他不说话,也让玉荷感受到扑面而来的危险。
也让她注意到,从上船到现在她没有闻到船舱里特有的鱼腥汗臭味。最重要的一点是,櫂夫常年划船来返两地,脸上应该带着风吹日晒的痕迹,皮肤黝黑,手有厚茧,但………
动物遇到危险后下意识的本能让她后退,举着钱袋子的手尚未收回,就被一只指节分明的手攥住,斗笠掀起,露出藏在下面眉目疏淡,矜贵清冷的一张脸。
“想不到夫人身上还藏有私房钱。”疏离清冷得不带一丝起伏的嗓音像极了寒冬腊月里,有人抓住一团雪滚成团后拎着她的衣领往脖子里塞,冷得她彻骨激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