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祎一边用毛巾擦头发,一边斟酌着说:“嗯……她遇到一些事儿,心情不太好。不过应该很快就能缓过来。哥,你不用太担心。”
“好……”薛淮的手指有一搭没一搭地敲着椅背,思忖片刻,问道,“是学校里的事儿吗?有没有什么我帮得上忙的?”
阮祎闻言,连连摆手:“不是不是。怎么说呢,就……感情问题,老大,你不懂的。”
邱越鸿提好裤子,裤带都没系就跑出来了。
“什么懂不懂的,速度上号。”他路过阮祎座位,踹了一脚他的椅子腿,“睡前整两把。”
对于朋友,阮祎向来是最好说话的。尽管这会儿已经困了,小孩儿还是揉揉眼睛,打起精神说:“来了哥!”
大一正是最忙的时候。课多,活动也多。忙到什么地步呢?阮祎觉得,只要自己不和贺品安联系,不惦记贺品安,他几乎都想不起自己还有性功能这件事。
很多时候,他觉得自己一点儿也不流氓,都怪贺品安太诱惑人了,都是贺品安勾的他。贺品安是妖精,而他是可怜的唐僧。当然,这话他是一个标点符号也不敢让贺品安知道的。他不好意思承认,他是个日日夜夜盼着妖精来勾的唐僧。
专业课结束,就得巴巴地跑去练琴。乐团也时不时要召集他们过去。院里运营着自媒体账号的新生们一起拍了一段短视频,合奏《夜的第七章 》,还拉了声乐专业的小姐姐来唱歌。全员黑礼服,俊男靓女直冲热搜榜首。阮祎就站在C位小姐姐旁边,很容易被人看见。这位烫了小卷毛,胸前别着一朵白玫瑰的小提琴手,先让人觉得可爱,看他游刃有余地演奏,又有种从容的优雅,在略显暗黑的曲风下,这优雅最终显出一点残忍的坏劲儿。短视频爆了。连学校官方账号都来转发他们的作品。几位同学在学校里成了小名人,阮祎也不例外。现在他去三食堂买个烤冷面都有人找他合照。起初他觉得虚荣心被狠狠满足了,而且人们的注意力全都跑到他的才艺表演上了,没人再提他以前发的“擦边”视频。可时间久了,他又有些不自在。别的不说,只一点。这张脸火了,他都不好意思再去教学楼里上厕所,只能把尿都憋回宿舍去。
这样累死累活地熬了一周,到了周五,上完最后一节课,阮祎就火速收拾回家的东西,准备开溜。跟哥哥们道过别,正要出门,忽然看见挂在床边的那把黑伞。
完了,他忘得一干二净。
这会儿刚过六点。带着愧疚,阮祎拿着伞,准备去话剧社排练厅碰碰运气。学校大礼堂建有地下室,分为许多独立的活动室,平日里供学生社团借用。像话剧社这种长期需要使用活动场地的社团,基本都有固定的活动室。
阮祎下到负一层,看着门牌,挨个找过去。走到话剧社门前,发现那门只是虚掩着,他轻轻敲了敲,无人回应,他便小心翼翼地将门推开,走了进去。
排练厅比想象中更大。空旷的场地里,阮祎第一眼看到的便是一片自天花板垂下的红色丝绒幕布,房间就这样被分隔开来。
不知道幕布之后是怎样的。
阮祎心中好奇,但并没有贸然上前。他听见脚步声,看见人影在幕布后晃动。
白净的手撩开深红的幕布。邵忆青欠身出来,他看见阮祎,神情有些惊讶。
室内光线明亮,他今天没戴帽子。那晚雨中模糊的面貌在眼前渐渐清晰起来。
邵忆青的头发留得有些长,他染的浅金色,发根处已经长出黑色的头发,他在脑后扎了一个揪。他是内双,眼尾有点上翘,嘴唇薄,看人的时候,让人猜不出他在想什么。
“你好……我来还伞。”
阮祎把伞递出去,邵忆青伸手接过来。
“那天看不仔细,”邵忆青同他讲着赞美的话,口吻却淡淡的,“你长得确实很漂亮。”
那平淡的语气,使得恭维的话语变成了肯定句。
阮祎倒宁肯对方打哈哈开个玩笑,这话一出,他只好尴尬地受着。
“哈,是吗?都是我妈生得好。”直接走不合适,阮祎便随口找话题,“话剧社今天也排练吗?怎么不见其他同学?”
邵忆青听完他的问话,安静地眨了眨眼。他回头看了一眼幕布,又转过脸来看阮祎,回他:“周五基本没有活动。”
阮祎心想,那你怎么会在这儿。不等他问出口,邵忆青便答:“这几天,我一直在等你。”
第41章
41
阮祎这小孩儿,瞧着愣,心思却很细。邵忆青话里的深意,他听不太懂,但到底能觉出一些不对劲儿来。
他歉意地朝人笑笑,说:“真不好意思。这阵子太忙了。一个没留神,就给忙忘了。你别介意,下周我请你喝奶茶。”
“刚开学是挺忙的。”那人附和着,却不很走心,他把手机摸出来,眼睛一瞬不瞬地看着阮祎,“要不我们先加个好友?”
“行啊,没问题。”阮祎欣然应下。
邵忆青发来申请,备注里写“话剧社剧务部部长”。阮祎忽然感到轻松了不少。他已经有经验了,但凡有学姐学长这样做自我介绍,他们来联系自己,多半都跟社团有关。
果然,这头刚加上好友,跟前的邵忆青便开口说:“我们最近在做原创剧目,里面有一个需要反串的角色,对演员的形象要求比较高。五官要柔和,但同时骨骼感要强。社团里的同学们看过你的视频和照片,都觉得你很合适。”
“演戏,我不行的。”阮祎为难地推辞,“我这方面不开窍,来了肯定要拖你们后腿。”
邵忆青被拒了也不恼,只是耐着性子说:“招新活动期间,排练厅会对外开放,到时候这里会重新布景,欢迎你来玩。”
阮祎环顾四周,他想象着这里放入道具,人们穿梭于幕布之间,影影绰绰,似真似幻。好像是挺有意思的。
他礼貌地朝邵忆青笑笑:“好的,到时一定来看看。”
阮恕今天下班早,特地来学校接阮祎。二人在车上拉了会儿家常。阮祎见气氛融洽,暗搓搓地瞟了他妈好几眼,瞟到阮恕的余光都受不了他这小样儿了。阮恕大骂一句“有屁快放”,阮祎这才堆起笑脸,跟老妈交代自己周六要出去玩的事儿。
意料之中的,阮恕一脸明摆着的不乐意。
“长大了,翅膀硬了。上个大学,一个月回不了几天家就算了,回来还要往外跑。你就在家好好歇两天不行?在学校还没玩够呢?”
“不是……”阮祎被说得心焦,生怕自己跟贺品安的约会要黄了,他只好扯谎,“求你了老妈,我都跟朋友商量好了。我要突然跟人说不去……多扫兴呀。”
“我这阵子拢共才见过你几面呀?阮少,你怎么不怕扫我兴呢?”
阮祎低着头,嘴里嘟嘟囔囔道:“你都看我十几年了,还看不腻呀。”
遇上红灯,阮恕负气地急刹,阮祎被颠得喊了声“哎哟”。
阮恕伸手在他的脸蛋上捏了一把,骂道:“白养个白眼狼。”
阮祎被她捏疼了,嘴一噘,不吭气了。
等到绿灯亮起来,阮恕踩下油门,恨恨地叹气:“晚上八点前必须到家。”
“九点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