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收了一堆铜板,瞧着哐哐当当很沉重的样子,和小梅蹲在墙角避开人数了数,才三十六个铜板。
起初江盈知还觉得挺好,直到小梅说:“糙米要二十文一斤,番薯丝五文一斤。”
赚的这点钱,连两斤糙米都买不了,最后还是买了一斤糙米,两斤番薯丝,还剩的六文换了一小包的红糖,巴掌大也没有。
虽说东西不好,糙米是真的糙,番薯丝是白芯番薯晒的,一点也不甜,不过两个人都很容易满足。
陈大发赶了渔船回来也说:“卖完了就好。”
他四处瞧瞧,“没被小吏抓到吧?”
小梅说:“没瞧到,我盯着呢。”
回到西塘关后,王三娘在海滩上清洗渔网,见几人回来,也没上来迎,把粘的海螺扔掉,说了句,“别是没卖出去。”
“大伯娘,卖完了,”江盈知一手拎一桶剥皮鱼,从船上稳稳跳下来,放到一边。也过去帮忙扯渔网上的东西,这活一个人做起来费劲。
王三娘瞧她这么有眼力劲,也不免缓和了神色,只是她生的凶,缓和了也没人瞧得出来。
没要她再扯渔网,王三娘站起身说:“蛏子还要不要?”
也不等人说,她喊,“陈大发,你把强子早上拾来的蛏子给她俩拿去。”
陈大发拴好船,哦哦几声,倒是小梅过去说:“强子哥腿脚不好,哪能叫他上滩涂拾蛏子去。”
“你个丫头,腿脚不好难不成就一辈子不做活了,”王三娘用力洗刷渔网,轰她俩走,“走,赶紧走,海娃等会儿叫你大伯送回去。”
路上江盈知问,“怎么腿脚不好?”
“抓海蛇的时候从礁石上跌了下来,”小梅叹了口气,“谁叫我大伯一家是抓海蛇的,里镇药铺收蛇胆,那年海蛇多,叫我强子哥一块抓去。”
小梅又说:“小满姐,你怕海蛇的话,我大伯家里就别去了。”
她是怕的要命,宁肯和海娃两个人住,也不想去大伯家里,那家里梁上挂着一条条风干蛇和剥下来的蛇皮,渗人得很。
江盈知并不怕海蛇,思忖着什么,没开口说话。
到了晌午,满满两三篓蛏子被陈大发送过来,海娃拍拍自己的胸前,“我挖的!”
小梅不走心夸他:“你本事大。”
随后忙去了,午饭吃得简单,江盈知用野蒜爆炒了一锅蛏子,小梅熬番薯丝粥,掺了点糙米,味道一般,勉强能吃。
下午江盈知开始处理剥皮鱼t?。
第05章 清汤鱼圆
剥皮鱼也被戏称为橡皮鱼,它身上那层偏银的鱼皮像是很厚的塑型橡胶膜,牢牢贴在身上。
江盈知处理剥皮鱼起来很有一套,她十六岁开始为了凑外婆的手术费,每年寒暑假都在海鲜餐厅后厨帮工。
利落的去头,用刀割沿着脊背割到鱼尾,两根指头捏鱼皮,使巧劲撕下一整张完整的皮,江盈知再扯出肚肠扔到一边桶里。
剥下皮后,鱼肉显得尤为雪白。
她手脚快,一旁小梅也以为很容易,上手试了试,结果胀红了脸,牙关紧咬,然后把皮扯断了,楞楞地看着那张皮。
“剥你的蛏子去吧,小手细细,哪有啥劲,”江盈知用手肘撞撞她,这玩意没点力气是做不来的。
小梅不逞强,又问,“小满姐,你喝不喝糖水?”
“不喝,”江盈知抹着刀背上残留的鱼肉,微微侧过身说,“你想喝,那就喝点。”
小梅叫海娃一道出来剥,自己坐下了说:“我不喝,怕你使得力气多了,要虚的,红糖水补人。”
她是真心焦,小满姐吃的饭不算多,可这两日到处干力气活,挑水拉网抱重物。
江盈知正在片鱼,剥皮鱼中间只有一条鱼骨,要将鱼肉不带刺片下,刀要靠近中间,手不能抖。
她片完一块鱼肉,放在碗里,心里莫名生出了丝异样,又笑了笑,“放心,我对自己身体有数。”
“小梅,晚上吃鱼丸吧,鱼丸你吃过没?”江盈知把鱼骨放进锅里,等会儿吊点汤头,用来煮鱼丸再好不过。
海娃剥累了蛏子,他站起来扭扭屁股,突然来了句:“不吃海娃!”
他把鱼丸听错了,娃跟丸在方言上近似。
小梅差点没笑得往后仰,脚踢到了木盆,嘶嘶叫痛的时候,面上还止不住笑。
缓了一阵才说:“没吃过。”
江盈知也收了笑,又剥起鱼来,对海娃说:“煮好了你别馋。”
“我馋,”海娃这会儿口齿伶俐,一本正经地说,“不给吃,就流馋唾水(口水)。”
可把江盈知给逗乐了,手差点拿不稳刀,最后呼了口气。继续把剥皮鱼的鱼头拿起来,将鱼头边上肥大的鱼肝取出。
这放现代都是用来做鱼肝油的,而岛国人则是做成刺身,或是捣碎同酱油一道搅拌,用来蘸生鱼片。
江盈知吃过,可以说极致的鲜。
以前还敢生吃,到这儿却不行了,老老实实把鱼肝剥出,到时候清蒸,滋味差点就差点。
弄完鱼肝,要弄馅,做鱼丸要先做鱼糜。
不是所有鱼都能做鱼丸,要白色鱼肉的,诸如花鲢、草鱼、乌贼、梅童鱼等等,还有眼前的剥皮鱼,那就是正经的“白肉”了。
鱼实在多,有两桶,江盈知放弃了用刀背刮鱼糜的方法,改为剁,本来最好的是用棒槌来敲,那样做出来更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