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3章(1 / 1)

祝时越向上滑动两下,忿忿咬碎嘴里的糖,又打出一排感叹号。

他向旁一躲,避开女生伸到他眼底下的微信二维码:“不加。”

“为什么啊?加一个也不碍事吧?认识一下呗?”

“挺碍事的。”祝时越拽出嘴里的糖棍子,目光越过女生的头顶向街边张望,“你挡着我的眼睛了。”

“切,不加就不加,拽什么。”女生收起手机,刚要走,就见这不知名拽哥突然盯着她的身后,双眼乍然放光,又转而下垂,睫毛几乎要耷在泪痣上头。

“你怎么这么慢啊?”

女生回头,先看到一双冷若寒潭的眼睛。

眼神隔着镜框,淡淡落在她身上,声音没什么起伏:“麻烦让一下,谢谢。”

她向右避开一步,看着程若茵走到男生面前,从兜里掏出手机晃晃:“我明明没迟到。”

“但你就早到了五分钟。”拽得连个眼神都懒得落在她身上的帅哥像只见到主人的黏人小狗,程若茵自然而然地接过祝时越手里的画箱,由着祝时越替她整理松开的围巾。

“五分钟还不够吗?”

祝时越拉着围巾两端,状似凶狠地拉紧:“没良心的,我亲你什么时候只亲过五分钟。”

“......”程若茵打开他的手,自己掖了掖,“别胡说。”

“哪里胡说了?”祝时越接过她手里的画箱,顺便碰碰她手背的温度,“我让张叔去帮你买奶茶了,你等会去车上等吧,外面冷。”

响彻云霄的铃声打响没有硝烟的战争,半自动门缓缓开闸,流水一般的学生争先恐后涌入考场。程若茵摘下祝时越袖子上不甚沾染的草叶,拍拍他的肩膀:“考试加油。”

祝时越抬起半边眉毛:“就这样?”

“那你还想怎样?”

他指指唇角,一截小舌头色气地舔舔下唇。

程若茵蹭得一下红了脸,没好气地推开没脸没皮弯腰凑过来的某人:“快进去吧。”

眼见祝时越又露出那副可怜巴巴的样子,她拽着他的袖子低声哄道:“等你考完再说。”

祝时越趁她不备,侧头留下蜻蜓点水般的一吻:“那我要亲十分钟。”

对于目标为Q大美院的学生来说,艺术统考只是考试路上的第一道关卡,迈过这道关卡相当于获得了准入券,后头还有文化测试、自主校考,以及最后的高考,每一环都不能掉以轻心。对于从小学画,又有名师指点的祝时越来说,自由发挥的美术校考反而能成为拉分项,最令他头疼的是亟待补习的文化课。

“你再从头到尾算一遍,我先去洗澡,等下上来检查。”程若茵喝了口水润润讲得口干舌燥的嗓子,“马上一模了,允许你不进步,但起码要保持上学期期末的水平。”

“啊那可是快500分诶,我这段时间一直在画画......”

“少来,秦阿姨跟我说了,文化课也给你请了补课老师。他们都是有经验的老教师,教得肯定比我好。”

“谁说的?你教得最好!那群老头子怎么比得上你?”

程若茵隔着屏幕敲敲祝时越的头:“那就快做吧,祝同学。”

祝时越趴在桌子上,双手垫着下巴,直勾勾盯着这头:“程老师,期末考好了能跟我回家过年吗?”

“考好了再说!少想这些有的没的。”程若茵不愿承认自己刚被美□□惑,干脆利落地挂断了视频。

回家过年......

过年之于程若茵,就跟她的生日一样可有可无,两个人待在冷冰冰的屋子里,放着尴尬的春晚,大眼瞪小眼,等到奶奶撑不住回屋睡觉,程若茵独自坐在沙发上等到零点的钟声敲响,在班级群里例行公事发一条新年快乐。母亲的问候就像是开盲盒,偶尔一年想起她给她打个电话,多半也是为了问一嘴成绩,好往她自己脸上贴金。父亲每年会在年初二的时候上门接走奶奶,而程若茵每次都借故推辞,独自度过剩下的春节。

鞭炮、烟花、走亲访友,多少丰收、多少喜悦,鼎盛的热闹无法渗透进她的生活,她只在乎春节期间鲜少有开门的店,她要提前囤好足够的口粮,以防自己饿死在无人问津的屋子里。

所以,这是她第一次见到这样大型的烟花。

烟花绽放在寂静的夜空,近得像是垫垫脚就能抓住落下的火星,金色的、绿色的、蓝色的......想得到的想不到的颜色此起彼伏,一炮接着一炮,点亮连绵不绝的黑夜。

说起来,还是多亏祝时越,居然争气地考了个510。

山脚落了层薄薄的雪,那边有几个小孩互相推搡,争夺下一个烟花的点火权。祝时越揽着程若茵的肩膀,张嘴说出的话湮灭在绚烂的烟花中。

“你说什么?”

程若茵撩开耳旁的头发,凑到祝时越嘴边。

“我说!你要不要点一个试试?”

程若茵摇摇头,趁着小孩还在吵架,烟花暂歇的空隙,大声喊:“不用了!让小孩玩吧!”

祝时越微微一笑,屋内浸出的暖光只够点亮半边侧脸,他伸出背着的另一只手,掌心里赫然捏了两根细细的棒子。

“这是什么”

烟花嗖得一下升空,祝时越塞给程若茵一根,掏出打火机点燃。

小小的火花噼里啪啦炸开,跟头顶的烟花比起来,好似萤火对日光,虽然微不可比,但却能被实实在在捏在手里。当繁华落尽,绚烂终结,手里的小确幸便成为黑夜中唯一的光。

祝时越捏着他的那根,和程若茵的头对头靠在一起,两朵火花像是并蒂盛放的莲花,相互纠缠,攀爬,直到生命的尽头。

“这是仙女棒,好玩吗?”

燃尽的棒子光秃秃的,祝时越以棒子为笔,以面前的薄雪为纸,寥寥几笔,两个简单活泼的小火柴人诞生在除夕,一个束着马尾,一个生了泪痣,手牵着手,一起走进画着Q大的大门。

小学生一样幼稚的画作,程若茵盯着盯着,噗嗤一声笑了。

“茵茵,”画外,祝时越握住程若茵的手,在雪地上又添了笔画蛇添足的爱心,“我答应你,我一定能考上。”

“那如果我没考上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