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揉揉眼睛,看清屋檐上并无东西以后,她才慢吞吞地往谢栀那去。
“怎么了清圆?”
“姑娘,我方才仿佛瞧见屋顶上有人。”
谢栀回头,看向空无一物的屋顶,笑道:
“你怕不是饿花眼了吧。”
屋檐上,两道黑色身影一闪而过,越过墙檐围栏,直到青雀庭外,这才停下。
长乐看着怀里从清圆房中换出来的药材,纳闷地问:
“大都护也真是,直接将避子药丢了便是了,怎得还要偷偷换出来?怕夫人发现吗?这可不像他。夫人也真是,怎么就要和他作对呢?”
一旁同样黑衣打扮的长明抱着那些药材,道:
“你不懂,小娘子当年被大都护救走时,被打个半死也不愿接客,浑身是伤,大都护许是觉得她像从前的自己那般孤苦,可他一向克己复礼蛰伏多年,第一次见有人如此逾矩反抗命运,才被她吸引。”
“他这一生背负家族、仇恨、还有仕途,不敢恣意活着。小娘子就像是他的相反面,她越是娇拗,做出各种罔顾礼法之事,大都护便越是心疼她幼小失教,说是爱她,不过是在补偿从前无法肆意妄为的自己。”
长明同长乐往回走,又道:
“可小娘子那样的出身,哪会轻易相信男人?大都护一开始对她并无尊重,如今自然也难以得到她的信任。她从前如履薄冰,看尽高门大户的阴暗,这回因为大都护又差点被烧死在府上,惶惶好几日,我瞧着,她的心是彻底冷了,又或许,她的心从未变过。”
“大都护懊恼无法掌控她,这才想用孩子留住她。可她若真是那般顺从如雀鸟的性子,当初也不会从青楼逃出来,与大都护有牵扯了,她一开始就不是普通的雀鸟,这才会与大都护相识。叫他喜欢又烦躁的,都是这一点,真真是矛盾极了。”
长乐将所有药材点燃,烧毁在树下,感慨道:
“你倒是看得清楚。”
“旁观者清罢了。”
正可谓是:
世人造作妄想,以心生心,故常在地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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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4章 年关将至
翌日一早,裴渡回来时,帐内美人依旧未醒。
一到冬日,谢栀便懒洋洋地起不来,裴渡掀开帐子,看着她的睡颜,想到长乐昨夜来报,那些药都已然换成了补气益脾之药,心下稍安。
若能有了孩子,想来她的心也不会如此冷硬了。
榻上的少女似乎是察觉到了他的注视,悠悠转醒,慵懒的语调中仍带着一丝睡意:
“大人,您回来了。”
“嗯。”
裴渡在床边坐下,随意拿起一旁桌案上,她的画集翻阅。
越翻,他的眉皱得越紧,教训道:
“不是说了,不要再画这些东西,怎么永远不懂事呢?有功夫,就跟着女先生多学些东西,她近来在府上可是清闲得很,你也休息够了,该继续学了。”
裴渡说完,看一眼她右手上的伤。
那处烧伤本不严重,此刻已然痊愈,不过却留下了一道疤痕,酷似蝴蝶形。
谢栀翻个身,乌发堆叠在颈边,更显肌肤雪白,犹如月中聚雪。
“大人今日如此悠闲,想来庄美人一事,您已经审问出来了?”
裴渡大方承认:
“自然,这样一个娇滴滴的弱女子,如何能捱过牢狱刑罚,昨夜子时,便已经全部招供了,你一定猜不到,背后之人是谁。”
谢栀被他勾起好奇心,坐起身问:
“谁呀?大人,告诉我嘛。”
“李静嘉。”
“什么?”
谢栀倒抽一口气:
“她在千里之外,居然还能……不过,你毁了她婚姻幸福,家庭和乐的假象,她怕是把一切的仇恨,都转移在大人你的身上了,此次,便是想离间您和陛下。”
“此人虽在千里之外,居然还能运筹帷幄,真是奇才。这庄氏父女从前本就是她与西戎勾结的帮凶,上回清查之下,却还是让他们逃了,真是差点留下后患,此次,又要清剿一大批人。”
“那大人打算如何处置李静嘉,先帝可是有遗诏,要保她性命的。”
不过谢栀可不相信,裴渡真的会无动于衷。
“已经传令下去,让长乐先回京,悄悄处决了她,对外就称是暴毙了。圣人不愿违背祖训,那这等恶事,还是让我来做吧。”
裴渡说完,将画册放下,见谢栀懒懒躺在榻上,心里不知在想什么。
裴渡难得闲暇,上了榻抱着她,又从凌乱的床前取出一本《鉴略妥注》,读给她听。
“既然不想上女先生的课,那今日我便屈尊,给你当一次先生。”
裴渡翻开书,慢慢从从有虞氏纪读到周纪时,书的边角已然微微皱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