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蕴灵识大体,也不留人:“将军在等,王爷,您先去忙吧。”
赵长渊却不急着走。这会儿人找过来,估计是与小皇帝有关。他不紧不慢地先将手边温热的粥喂过去:“先前不是说饿了么,把粥喝了。”
许蕴灵想说自己来,无奈拒绝不过,只能就着他的手喝了。
等一碗粥喝了一半,许蕴灵喝不下了,赵长渊才起身前往书房。
许蕴灵坐在绣墩上,摸着小腹暗忖,外边等的将军可别误会她是什么以□□人的妖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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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是赵长渊的警告有用,许蕴灵的孕吐只在前面几天严重了些,到了后面,虽然偶尔还是有吐的,但反应已经好了很多,不会难以忍受。
怀了孕,许蕴灵坚持每日走动,权当锻炼身体。女子生产便是一道鬼门关,尤其医学不发达的古代,更是危险。她要为自己多准备些。
这一日,许蕴灵一人在花园中漫步消食。赵长渊近日来忙得不见人影,两人基本碰不上面,往往她已熟睡,他才在夜寒深露中姗姗回房,而清晨,等她醒来时,他早早起床,不见了身影。
许蕴灵试图晚睡等他,每每却扛不住困意。她身边的丫鬟又得了赵长渊的命令,不允许太早将她叫起来。细算下来,她有十来天没看到了。
孕妇本就多愁善感,许蕴灵这会儿格外想念他。
“王妃。”这时,外面一个小丫鬟突然闯进了花园。
蝶影伤好后仍回到许蕴灵的身边。她反应迅速,闪身出现,拦下了丫鬟,斥责道:“你是哪里的丫鬟,谁允许你闯进花园扰王妃清静?还不出去!”
就在蝶影出声时,周边暗卫飞快落地,刀剑出鞘,直指丫鬟。
丫鬟哪见过这等阵仗,立时吓得魂飞魄散,跪倒表忠心,喊道:“王妃,奴婢是前院的扫地丫头,是您的祖母许老夫人给奴婢塞了银子,叫奴婢过来通知您!王妃,奴婢没有二心!”
许蕴灵一脸懵地看着这位陌生的丫鬟,然而听到许老夫人几个字时,她皱眉:“我祖母?她来王府了?”
丫鬟怯怯道:“就在王府门口。许老夫人其实昨日就来过了……”说到后来,声音弱了下去,看了蝶影一眼。
许蕴灵察觉到她的小动作,看向蝶影:“许家到底发生什么了?”
蝶影冷冷掠过丫鬟,那目光让扫地丫头瑟缩了一下。她半跪在地,知道瞒不住王妃了,于是道:“许大公子私自挪用军饷去赌坊,皇上知情后龙颜大怒,命大理寺将许公子缉拿归案,仗打一百二十军棍。许总督也因为大公子的事受了牵连,免去了总督的职位。”
许蕴灵吃惊:“什么?!”许安泽胆大包天竟敢挪用军饷,他不要命了吗!这次连着许康辉都被免职,难怪许老夫人急吼吼的要来找她。
“是不是王爷叫你们拦下的。”熟知赵长渊的脾气,许蕴灵很快就想明白了。甚至,她察觉到了一股风雨欲来的危险气息。大宣朝的天,怕不是要变了。
蝶影低了低头,声音莫名紧绷:“王爷交代过,不许任何人到您跟前来打扰……”她已经犯过一次错了,没想到一时不察,竟让许老夫人买通了王府里的丫鬟。王爷不喜欢重复犯错的侍卫。
许蕴灵对蝶影叹气:“这事儿不怪你,王爷治家严谨,府里的人个个忠心耿耿,哪里会料到有人会为了几两银子违背王爷的命令。”
扫地丫头没想到许蕴灵和许家竟是这般冷漠。她猛得抬头,惊恐道:“王妃,奴婢不是故意的!奴婢才来王府,不知道王爷的吩咐,您大人有大量,饶过奴婢吧!”
“你的事情,还是让王爷来处理吧。”虽然赵长渊隐瞒在先,但许蕴灵更不喜欢不听话、贪财的下人。
得了许蕴灵的吩咐,暗卫将扫地丫头押了下去。
蝶影马上道:“王妃,属下这就将许老夫人请回去。”
“算了。”许蕴灵想想说,“丫鬟私自通禀的事儿瞒不过去,王爷知晓了,你也不好过。与其遮遮掩掩,不如直接些。请祖母进来吧。王爷问起来,就说是我撞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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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安泽是在家中被大理寺的人带走的。许老夫人一听说宝贝孙子要去蹲大狱了,当即就吓坏了,死活不肯让衙役把人带走。但大理寺的衙役岂是普通衙差,对于许老夫人的哭喊无动于衷,硬是将人拽开。
许老夫人看不能制止,差点喘不上来气。她第一时间叫人去找许康辉,哪里晓得还有一个噩耗在等着她。
许康辉因为儿子被贬职了!
许老夫人这下真的恐慌了,她在慈安堂六神无主。儿子贬职不见人影,孙子关在大牢不能见。许老夫人急得团团转,还是在常嬷嬷的提醒下,才想起了,她还有一个当王妃的孙女。
许家是靠许康辉发扬光大的,不能一夕间倒下。许蕴灵为许家女,娘家养她这么大,为娘家出头是天经地义。王爷这般喜欢她,有她在王爷面前求情,她儿子和孙子定然有救。
许老夫人带着满腔希望来到王府,结果却吃了一个闭门羹。
她气得差点丢了涵养,大骂许蕴灵是个喂不熟的白眼狼。还是李氏女看她情绪不对,在王府门前将人劝了下来,示意许老夫人第二天再来瞧瞧。
这一次,许老夫人怕仍见不到许蕴灵,这才硬拉下老脸,收买了扫地丫鬟。
王府的人出来带她进去,许老夫人心中一喜,却立即对许蕴灵不满起来。她是许蕴灵的祖母,见她一面都这么困难。这孙女的心真是石头做的,一点都捂不热。
如果是以前,许老夫人定要沾些光,仔细瞧瞧王府里的景观,但此刻她完全没有了这个心情。
许老夫人和李氏女跟着王府里的下人来到前厅。
许蕴灵已经等在里面了,她的身边站了两排的护卫,面无表情的看着进来的两个人,许老夫人一看到凛冽的侍卫,顿时一惊,脚下步子险些乱了。
“祖母,孙女许久不见您了,不知您老人家身体还好?”许蕴灵笑吟吟的,半口不提许老夫人的来意。
许老夫人拉着李氏,腆着脸笑说:“我与你母亲都好。倒是王妃,听说有孕了,可要好好照顾些身体。”许老夫人心里很着急,嘴上却客套的说了些好听的话。
许蕴灵笑笑,拉起家常:“这孩子是先前闹腾了些,后来王爷瞧我辛苦,倒是好好教训了他一番。说来也是好笑,这孩子像是知晓他未来有位严厉的父亲,倒真的乖顺起来,没那么闹我了。”
“王妃好福气。”许老夫人压根不想继续扯些有的没的,偏偏许蕴灵无知无觉,说了些无关紧要的事情,就是不肯提起许康辉和许安泽。
许老夫人的笑容快维持不下去了,她等了两天,实在没有耐心等下去了。她忍着羞耻,放低了姿态,唉声叹气道:“王妃,您在府里,有王爷疼爱,生活滋润。可您不知道,您的父亲和大哥,可是有委屈也不能说啊。”
许蕴灵看了她一眼,暗道这话说得真是阴阳怪气。她慢慢喝了口茶,没有接许老夫人的话。
许老夫人一看她的模样,暗恨果真养了个白眼狼。一咬牙,面上哀愁悲戚道:“蕴灵,祖母同你直说了吧,你大哥没有杀人放火,只犯了点小事,就叫人捉去了大牢要打板子,你父亲更是不知为何,让皇上降了官职。您与王爷恩爱,王爷素来能在皇上面前说上些话,您与王爷说说,请皇上网开一面。”
许蕴灵默不作声,脸上的笑意一点点淡了。
许康辉暂且不提,许安泽私挪军饷敢情在许老夫人眼里成了小事了?军饷不劳,军情动摇,撼动的可是大宣朝多年以来的军队根基,寒了数百万将士的心,谁肯卖命保家卫国。更何况大宣国内隐患过多,保不准什么时候就要打仗了,许安泽这节骨眼就是往天上捅娄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