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0章(1 / 1)

许蕴凡两行清泪淌个不停,两颊湿漉漉的,把装都哭花了,一张脸蛋显得狼狈又可笑。面对许康辉的质问,她就是哭,嘴里一个字也没说出来。

许康辉的忍耐快到极限了:“还不说?!”

许蕴凡依旧不说话,却固执地拿一双泪眼朦胧的眼睛望向许康辉,里面充满了恐惧、委屈、难过。不过最多的是殷切的希望。许康辉察觉不出异样,许蕴灵却注意到了。在许康辉控制不住要发火时,她制止住了他。

许蕴灵轻轻拉了拉许康辉的衣袖,神情平静,低声提醒:“爹,客人都还在,有什么内情,不如我们寻个僻静的地方再说?当务之急,还是先与吴公子、吴老爷商量,今日的婚,是成还是不成了。若是不成了,也好方便我们关起门来说话。”

许蕴灵的镇定与从容感染了许康辉,他很快从失态的状态中清醒。是了,他们与吴家两户人家足够丢人现眼了。当着众多人的面逼问,若是蕴凡道出的实情能自圆其说那还好,可要是牵扯出家宅阴私,那就平白让人看笑话了。况且照这趋势,藏着的必定是见不得光的内容。

许康辉理智回归,稳了稳心神:“你说的对,我先与吴家商讨一番。”

吴家人退出了厅堂,几人待在西边的一间厢房内。闹出这样的烂摊子,他们无法在亲眷的注视下继续坐着。趁着许康辉找吴家人商讨的间隙,许蕴灵吩咐办成丫鬟的蝶影先将孤零零站着的许蕴凡扶下去,也好让她少些指点。

许蕴灵依旧坐在外间,有她坐镇,旁人不敢多嘴,说些闲言碎语。她垂眸喝了口凉下来的茶水,放下茶盏时,蝶影从里面出来了,附耳说:“王妃,三小姐中了一味麻痹的药物,所以浑身僵硬不能动,口不能言。”

许蕴灵抬了下眉头,若有所思。过了片刻,她招招手,悄声交代蝶影找一位大夫。

西厢房内,盛国公不见踪影,只有吴二老爷一家人在。本来吴中恩很恼怒羞愧,自己儿子居然让新娘子当众出丑。这事真要论起来,是吴家的过错。他们理亏,有嘴也难辨。结果,哪想到峰回路转,许家出嫁的女儿竟然是妹妹替的!

吴二老爷长舒了口气。所幸,过错方变成了许家,他们能理直气壮地讨公道了。要不是他儿子眼尖,发现新娘子掉了包,等入了洞房,生米煮成熟饭,他们吴家就要哑巴吃黄连,有苦也只能生受了。

吴二老爷想想一阵后怕,后怕过后,随之而来的是愤怒。他们吴家被戏耍了。

许康辉找来时,吴中恩的不满到了顶点,说话也不留情面:“许总督,你女儿要是不愿嫁直说就是了,何必弄一出狸猫换太子的戏码。我吴家虽不是大富大贵之家,可在京都也是有头有脸的。你女儿这般戏耍我们,实在可恶至极!”

许康辉自知理亏,缓和了语气:“吴大人你放心,小女的过错我会给大家一个交代。但当前,我们是不是先考虑婚礼,是继续下去”

“许大人还指望我娶你女儿啊?”吴白南打断了许康辉,轻嗤一声,讥讽之意显而易见。

许康辉被戳中心事,顿时尴尬。他的确存了私心,事已至此,蕴凡与蕴纯的名声都不好了。如果吴家同意娶,至少能保住其中一个女儿。但吴白南这嘲讽,许康辉不好意思说下去了,再坚持,难保不会更加惹怒吴家。

许康辉叹息,妥协道:“既然如此,婚事先暂停吧。”

吴中恩显然也是这个意思,闻言点头:“也好,婚事取消。另外,还请许大人处理好家中事务,给我吴家一个交代。”

许康辉承诺:“好。”

吴许两家姻亲不了了之。国公府的管家将观礼的客人一一送了出去。看着客人离开,管家笑得很勉强。他重重地叹气。这桩婚事过于丢颜面,吴许两家定然将成为京都世家间一段时间茶余饭后的笑料。

许康辉带着许蕴凡回到许家。许康辉在人前忍而不发的怒火终于爆发。许蕴凡一身嫁衣来不及换下,便被他压着跪入了祠堂。

许康辉指着祠堂陈列的一排牌位,声色俱厉:“今天当着许家列祖列宗的面,你给我说清楚到底怎么回事!你为什么要替蕴纯嫁?!”

许蕴凡吓得浑身一抖。她瘫倒在冰凉的地砖上,泪流满面。药物的麻痹性尚未彻底消失,她试图张嘴,却只能发出呜呜呜的声音,停在耳朵里犹如无助的哭泣。

许康辉更加不耐烦,继续要发火,许蕴灵走了进来:“父亲,女儿有话同您说。”

许康辉见是她,停顿了下,语气稍缓,“什么话?”

许蕴灵看了眼跪在地上的许蕴凡,将自己在吴家观察到的异样告诉了许康辉:“三妹妹在吴家没有开口说过一句话,回来的路上一直到现在也不曾吐出半个字。方才我的丫鬟扶她时,似乎发现不对劲。三妹妹像是被人下了药,无法开口说话。”

“下药?”许康辉皱起眉头,不由自主看向许蕴凡。

许蕴凡自然听到了许康辉和许蕴灵的对话,眼神都亮了起来。她脸上的泪痕犹在,迫切地望着他们,不住地点头,满是希冀和期盼。

她的样子滑稽且可笑,许康辉心里蓦地一突,连声问道:“什么药?谁下的?”

“女儿也不清楚。”许蕴灵摇摇头,随后说,“我已经去请了大夫,等会儿让三妹妹亲自和爹爹说吧。”

许康辉面沉如水,点头道:“好。”

许蕴灵早已吩咐蝶影安排好了大夫,就等许康辉的同意。她使了个眼色给蝶影,不出半柱香的时间,大夫便来到了祠堂。紧跟大夫而来的,还有许老夫人和苏姨娘。

“康辉啊,到底发生什么事情了?我听说蕴凡抢了蕴纯的亲,嫁入吴家被当场发现了?”许老夫人拄着拐杖,走得气喘吁吁,显然是听到消息立马动身赶了过来。她一眼瞧见穿着红色嫁衣的许蕴凡,脸色一变,眉头倏地紧皱,连说了两声造孽。

许康辉不欲多做解释,沉声说:“母亲,这件事等我问明白了再同你说。”说完,转头看向一旁的大夫,“大夫,劳您给小女看看,她是不是中了什么毒?”

“什么?”许老夫人大惊,脱口问道,“谁中毒了?”

许康辉不答,请大夫上前替许蕴凡把脉。

于此同时,苏姨娘努力保持平静的脸颊因为惊慌蓦地一抽。自听到许蕴凡回来后,她悬起的心便没有放下来过,她紧紧盯住大夫的动作,指尖隐隐抖动,心神不安极了。

旁人不清楚,她却是知道的,许蕴凡之所以说不出话来,是因为被蕴纯灌了一种能使人浑身麻痹的药物。这种药一旦喝下去,不会昏迷,但会在意识清醒时全身僵硬,不能自如的动作,也无法口齿清晰的说话。

蕴纯铤而走险,瞒着所有人用了替嫁的法子。本来计划好了,只等许蕴凡嫁入吴家,一旦入了洞房,生米煮成熟饭,一切就都尘埃落定了。到时即便吴家发现人错了也为时已晚。

只要许家嫁过去一个女儿,蕴纯自然就能逃过一劫。

可偏偏吴白南不知怎么就知道了,竟然当堂掀了盖头。这下蕴纯要怎么办?

苏姨娘六神无主,脑子里乱糟糟的。

不行,她得想法子通知蕴纯,叫她躲出去避一阵风头。

苏姨娘下意识找柳叶试图让她传递消息,不料眼一抬,与许蕴灵视线对了个正着。

许蕴灵在盯着她!

苏姨娘骇然,浑身的血液仿佛都冻住了,四肢僵硬的无处安放。她根本不敢有任何动作了。

另一边,大夫的诊断已经给出了结果,许蕴凡正是中了麻痹神经的药物,所以才口不能言。好在大夫手里有缓解的药物,许蕴凡吃了两颗,麻痹的症状顿时缓解了些,虽手脚动作不流畅,但嘴上已经能说话了。

“爹爹!我不是自愿嫁给吴家公子的!”一发现自己能说话了,许蕴凡忙不迭地告状,“这一切都是许蕴纯搞的鬼!”

一想到她差点被迫嫁与吴白南,许蕴凡新仇旧恨齐涌上心头,愤恨道:“她不想嫁给吴公子,于是逼迫我代她嫁。我誓死也不同意,许蕴纯用了卑鄙无耻的手段,先将我半迷晕了,然后给我灌了药,等我清醒过来的时候,已经坐进了花轿。我口不能言,手不能举,只能任他们摆布!爹您要替我做主啊!”

许康辉和许老夫人哑然。万万想不到许蕴纯心肠这么硬,为了不嫁给吴白南不择手段,连下药都敢。他们内心是震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