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这句话尚未说完,许蕴灵立时睁眼瞪圆了眼睛,一张脸红到脖子里。
赵长渊微微侧头,眉梢微挑,嗓音暗哑,再一次地追问:“夫人,晚上好不好?”
作者有话要说:
拉灯,翌日白天见。
第95章【95】 ·
人一旦欠了人情债, 便不是那么好还的。旁人许蕴灵不知晓是怎么还的人情债,但搁在她身上,她只想用四个字来形容:水深火热。
夏日夜深人静, 夏蝉止鸣。香冷金猊,被翻红浪。
屋内婉转嘤咛声缠绵压抑, 待到情至深处时, 隐隐约约传来细弱哭腔。清月与水兰轮值守夜,两人坐在院子里一处,手摇扇子,仰头盯着月亮谈论些生活琐事, 像是根本没注意到那些动静。
亥时屋里叫了一回水, 两个丫鬟送了热水进去, 片刻后退了出来,全程都不曾抬头一下。半晌,水面拍打声渐起, 一直到子时过后, 两人又给屋里换了热水。
许蕴灵的人情债还的辛苦。直到回门前夜,在她分开睡的威胁下,赵长渊才没使劲折腾她。
第三日回门, 许蕴灵和赵长渊一起回了许家。
许康辉一早就等在了花厅。许蕴灵和赵长渊两人在厅堂给他敬茶。
当赵长渊的那杯茶随着一声“岳父”递过来时, 许康辉受宠若惊, 突然就紧张了,略显慌乱地伸手去接,却因为动作仓皇没端稳,茶水差些洒出来。
好在他大场面见过不少, 遇事反应敏捷,能很快稳下心神, 端平了茶盅。饶是如此,许康辉仍是狠狠吓了一下。毕竟真要论起来,摄政王才是位厉害人物,为人深不可测,他寻常都是畏惧多于敬畏。
许康辉的这点小冒失,赵长渊看在眼里,不过不以为然。许康辉总归成了他的岳丈,老丈人的面子,仍需给几分的。
喝了口赵长渊的茶,许康辉请赵长渊在花厅小坐,随意叙叙。许蕴灵则是去了慈安堂,老夫人正等着她。
许家女眷全部聚在慈安堂里,老夫人坐在上首,新鲜的是这回苏氏竟坐在她身边。老夫人握住她的手,不苟言笑的脸上堆满了笑容,其余人也高兴笑着。
许蕴灵一进去,许老夫人便停下了说话声,朝她望过来。
“王妃来了。”老夫人提示着,笑容微敛。虽仍笑着,却笑得不如对着苏氏时那般真诚。
有许老夫人的提醒,一众人都跟着站起来。常嬷嬷搀扶老夫人走下来,跟在后面的还有苏氏、许蕴纯和许蕴凡。
尊卑有序,她们需得先向许蕴灵行礼。
“参见王妃。”
许蕴灵虽然同许老夫人的关系没那么亲厚了,可毕竟是自己的祖母,不好受她大礼。老夫人弯腰时她扶了一把,“祖母,您是我的长辈,今天是孙女回门,就不讲究这些繁文缛节了。”
许老夫人心知这是她的孝顺,既然她提了,老夫人倒也没坚持,直起了身,嘴上不忘说句:“谢王妃恩典。”
许蕴灵请许老夫人坐下:“祖母,您坐。”
许老夫人这回坐在了下方,许蕴灵则在她左手处。
至于其他三人,许蕴灵没有免了她们的礼,颔首接受了她们的问好。
因为许蕴灵的到来,慈安堂之前高兴的氛围淡了些。许蕴灵扫了眼一言不发的苏氏,笑着问:“祖母,方才您在说什么,孙女老远都能听到这里的笑呢。”
提及方才,许老夫人面上重新露出了笑容。
一想到苏氏带来的好消息,许老夫人内心是压不住的激动,甚至忍不住要将喜悦分享给她:“王妃还不知道呢吧,你马上要添弟弟了!”
“弟弟?”许蕴灵一愣。
苏氏怀孕最多不过两月,按这里大夫的医术水平,哪怕月份到了八九月,诊脉也是诊不出来的。虽然民间常有酸儿辣女,或者肚子尖的是儿子的说法,可那毕竟是俗话,没有一点医学依据。
老夫人怎么就断定苏氏怀的是儿子了。
许蕴灵正奇怪,许老夫人已经道出了事情原委:“昨日晨间,有位云游四海的道长路过咱们府上,讨了碗水喝。那道长凑巧看到你姨娘,为表感谢,替你姨娘把了脉。道长医术高深,说这孩子不简单,是个福星高照的,若能平安降生,能给家中添一丁不说,往后还能让咱们许府官运亨通,节节高升。”
“原先我也是不信的。可我正要追问,转个头的功夫,那道长就不见了。我派人找了半天没找到。你说神奇不神奇。”老夫人笑着感慨,“后来,我认真寻思了一番,这位道长许是个老神仙,道法精深,行踪不定,能让我们遇上,也是机缘巧合。况且,你姨娘坏了孕,你便嫁给了王爷,这孩子确实如道长说的,是个带福分的。等他出生,咱们许家未来兴荣指日可待。所以啊,这次你姨娘是立大功了!”
“……”许蕴灵语塞。
许家兴荣,许老夫人说得也太过了些。而且道长什么的言辞,听起来像是遇上了招摇撞骗的神棍。还有,分明是她与王爷定情在先,苏氏怀孕在后,怎么她成亲嫁给摄政王,变成孩子的功劳了。
想男孩想疯了吧。
许蕴灵琢磨了下,觉得道长这件事完全经不起推敲。道长的话过于针对性,像是为了苏氏肚里的男孩刻意编造的。
她的眼神自苏氏身上掠过,见她神色平静,没有说谎该有的慌张,心里的疑问慢慢变成肯定。
但许老夫人正在兴头上,许蕴灵不好直接说你被骗了,说出来反倒惹人不快。恭贺一句,也就是随口的事。她淡笑说:“那真是要恭喜爹爹了。”
“谁说不是呢。”老夫人笑了起来,“你往后啊,能帮衬家里就多帮衬些。毕竟这孩子的福运分了些给你,也算是你的恩人了。另外嘛”
许老夫人稍作停顿。
许蕴灵心领神会,淡淡笑笑,“祖母,您说。”
许老夫人对她的反应很满意,这才又笑着继续说:“你也知道,你哥哥安泽在军营待了一年半载,却没个一官半职。你父亲有心磨砺他,可也不能一直让他当个小兵啊。祖母想啊,不如你在王爷跟前说道说道,替你□□后谋个好差事。”
有王爷发话,安泽的差事定能有个更好的选择。思及此,许老夫人暗自叹了口气,儿子也不知闹什么脾气,近来都不去苏氏那坐坐,就是自己这慈安堂,来的次数也少了。
她已经提了不下数次,该给安泽谋个差事,结果屡屡被儿子挡了下来,每回托词都是安泽性子急躁,还需磨磨。当爹的不着急,当祖母的却着急的不行。眼看安泽都十八了,也该谈婚论嫁了,没个好前程,有哪家姑娘愿意嫁给他。儿子指望不上,她只好将希望寄托在大孙女身上。
许蕴灵心里跟明镜似的。人多多少少会有走捷径的心理,尤其亲人中出了个有权势的人,总归会动点走关系的心思。许老夫人会这般想,也是人之常情。但许蕴灵不喜她的说辞。
苏氏肚里的孩子是她恩人?可笑。
这话要真拿到赵长渊面前,恐怕许安泽以后什么前程都没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