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7章(1 / 1)

辗转多少了次他已经不记得了,最初的那一拨人早就走了走,散的散。

可无论他身在何处,都是戏班子里一大波人同吃同住。他习惯了群居的生活,却从来没有真的安定下来过。

或许他内心是期待安定的,又或许他只是个胆小鬼,害怕一个人无法独立生存,毕竟他除了唱戏什么也不会。

而眼前这人似乎和那陈公子并非同类,一身正气里还带了些天真,他一定是被爹娘保护得很好,传说中蜜罐里长大的那种人吧。

权衡并没有花费他太久的时间。他毅然地走向他,答应了他的条件。

宫岚岫为他在宫家后院里安排了住处,起初的角色只是,好友。

而他所谓的小忙,只是想让云爱河教他怎么演戏,而他要演绎的角色是一个纨绔荒唐的富家子弟。

云爱河肚皮都要笑破了,纨绔还需要演,这难道不是本性里的东西吗?

说白了,学坏难道真的是去学吗?但很快他便发现,这世上有些人真的刚正耿直到难以掰弯。尤其是像宫少爷这般礼仪道义信念极强的人。

他买了一盆金鱼让宫岚岫每日盯着看半个时辰,练练眼神。

他自说自话地拿了饲料偷偷喂养,结果下手太重,胀死了一只。

他看着那尸体沉在底部,伤心极了,捞出来埋在了花园的树下。

还剩下一只他视如珍宝,甚至还咨询店家正确的养鱼操作。

云爱河无法,只好又弄来一只猫让他学学猫的高傲与孤僻。

谁知道这猫一见宫岚岫,发了春似的撒娇撒痴。两人很快玩作一团。

宫岚岫对它几乎爱不释手,吃饭睡觉也要抱着,活像没长大的孩子。

后来这只在他口中娇嗔可爱的小猫吃掉了他精心喂养的金鱼。

他伤心了很久,却又不舍得怪罪小猫,最后只得将它送到了他母亲那儿。

后来有一回宫岚岫去给他母亲请安,那猫儿久违见他似是受到了惊吓了,一溜烟儿蹿上了树,立在颤巍巍的枝头很是危险。

宫岚岫忙招人上去救,下人们粗鲁的举动惊到了身在危险之中的猫儿,嗷嗷叫唤起来。

宫岚岫心急如焚,叫小厮们退下,预备自己亲自上。云爱河却悄无声息地顺着树干爬了上去,他雷厉风行地捉住了猫儿的后腿,顺势往自己怀里一揣,却不想树干折断,人与猫皆无所依地坠落。不过眨眼间,他便落进了一个温暖的怀抱。

宫岚岫冲他惊险又宽慰的一笑。云爱河看着斑驳的光影在他面容上晃动,仿佛这些光斑代替了他的目光擦过他气宇轩昂的剑眉,挺拔的鼻梁,略带弧度的嘴角。

耳边是树叶沙沙的声响。他的双眼有些酸胀,大抵是被此情此景冲撞了。

就这样,他们过了一段荒诞滑稽又不失温馨快乐的日子。

一日他教宫岚岫摔杯子。宫岚岫举起又放下,祷告完又碎碎念,最后甚至自己生起气来:“做什么非得摔杯砸碗的,我舍不得。那些工匠若是知道自己精心制作的瓷器被人当成泄愤的工具,那得多伤心啊。”

无法反驳。

云爱河撑着下巴,奇怪又好笑地看着他。

泉生上来好言相劝:“少爷,您得摔,这纨绔子弟就得糟蹋东西。您瞧瞧钱公子的做派。往后啊,他就是您的学习标杆,道德旗帜。您得向他看齐啊。”

宫岚岫出口就是反驳:“钱衍言行无状向来为人不齿。我只知何为见贤思齐,见不贤则内自省也,怎能见不贤思齐。我做不到。”

泉生见他倔劲儿犯了,又说:“哎哟,我的少爷,您那些晦涩难懂的古籍兵法都能过目不忘,有这博闻强识的本事还怕学不坏?”

宫岚岫越听越气,后悔起自己的决定来:“这话说的真叫人无言以对,偏偏就是我得乾坤颠倒,是非不明嘛。与其这样,倒不如装病,也好过演这不上台面的作态。”

泉生小声与他说:“少爷,您想想,这天子脚下,何处没有宫里来的眼线。您缠绵病榻三五天倒还呆得住,三年五载的不出门,岂不是要把人活活给憋疯了。

若是哪天一个不留神,露出了精神气来,被皇上知道了,那整个宫家的恩宠就到头了。所以,这就是最好的出路。您不是早也想到这点了吗?”

宫岚岫有些动容,再将那杯子拾起预备一鼓作气摔了他,却听得外头来人通传说颜相公那儿发生了些事端。

他心头一慌,手一脱劲,杯子啪嗒掉在了地上,登时碎了一地。随后便匆匆跑出了门。

云爱河看着满地的碎瓷片,拦住要跟随的泉生,询问那颜相公是何许人也。泉生只说了六个字。

少爷的心上人。

云爱河顿时心如刀割一般刺痛起开。比他之前受的折磨还要令他难捱痛苦。

他自己也被惊到了,这感情何时竟深到了这个地步。他的声音颤抖了:“那宫少爷学坏也是为了这颜相公?”

泉生一时不知该怎么跟他解释,仓促回答说:“差不离。少爷说或许他学坏了就能接近他了。毕竟一位正直优秀的世家公子是不能和一个男人纠缠不清的。”

云爱河茫然若失,不知该作何回答了。

77、挣扎

又一日,宫岚岫携同云爱河出门。恰巧碰见了陈富豪。那富豪自知自己不能与宫岚岫相比,只得看着云爱河躲在宫岚岫的阴翳之下而咬牙切齿。

久久不见倒也无妨,渐渐也忘了,如今重逢便是封尘许久的愤恨与淫念又在破土而出了。

尤其是当他看到云爱河对着宫岚岫表露出那真情真意的笑容时,他的怒火几乎攀至巅峰。他趁着两人分开的片刻从后将云爱河绑至偏僻暗巷。

他死死捂着他的嘴,手指粗鲁地探进他的口腔。

他如铁的双掌云爱河经历无数次了,他从没能从他掌下逃离过。

可今时不同往日,从前他无所依靠,只能任他摆布践踏,可如今他身后有人撑腰,他不愿再任人予取予求。

他发了疯似地挣扎起来,不仅是为了自己,也是为了宫岚岫。

无论从前如何,现在他有了喜欢的人,如何还能再接受旁人,更何况还是这样一个无耻之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