洗脸时, 无意摸到眉心起了小疙瘩, 似乎长了颗痘痘。
尽管如此,对于嗜辣如命的吃货来说, 一切都是值得的。
清早,薄雾浓云。
宋荔摆摊时, 木湘湘瞧她一上午哼着小曲, 奇道:“捡到钱了, 这?么?高?兴。”
宋荔给顾客拌好凉皮, 慢悠悠回:“遇到吃饭搭子了, 能?不?高?兴吗?”
木湘湘听不?懂:“什么?是吃饭搭子?”
宋荔同她解释:“就是饮食口味相近, 或者互补, 可以一起约饭的吃饭搭子。”
这?回木湘湘听明白了:“奇奇怪怪。对了, 老是见?你独自摆摊,有时有个?哥哥跟着,你父母呢, 怎么?没见?她们?”
“我没有父母,只有干娘和哥哥。”宋荔含糊回了句, 便扯开话题,以免木湘湘继续往下问。
时下风气开放,但普通百姓对风月女子很?不?友好, 哪怕是青楼里正儿八经做工的人,也会被世?人抱有成见?。
她清清白白做人, 问心无愧,可要出门?摆摊做生意,最?怕遇到些心思不?正的人,避免不?必要的麻烦,才?瞒了木湘湘。
木湘湘突然把?话题转到兰心身上:“你听说了吗,春风楼里有个?娼妓弑兄,被下了大狱,世?人都说戏子无情,婊子无义,连亲哥哥都能?下得了手,真是心狠手辣,无情无义,猪狗不?如啊!”
宋荔想了想,为兰心说句公道话:“风月楼里的,大多是被父母卖儿卖女,也是身不?由己。”
木湘湘如墙头草两边倒,刚才?还愤世?嫉俗,听了这?番话,忆起从前:“是啊,听说这?娼妓为了替父还债,才?卖到那种地方?。
前两年我家靠租赁田地过活,那年收成不?好,家里没有余粮,一家人差点快饿死,好几家佃户卖儿卖女。幸好我阿爹不?舍得,一家人靠挖野菜树根过活,熬过了饥荒年。
如今想想,我后怕得紧,还好我爹娘没卖了我,要是被卖到窑子里,我这?辈子就完了。”
如此想着,木湘湘对那娼妓多了几分同情。
联想到那妓子愿意为家人卖身还债,这?么?大的牺牲,也算对家人有情有义,怎的好端端杀了亲兄?
说不?通。
心里存着狐疑,木湘湘收了摊后,找街坊邻里一通询问,都道是娼妓的不?是,木湘湘一一反驳回去,她说的有理有据,怼得人哑口无言。
木湘湘甚至找到了府衙,没见?到陆捕头,好在运气不?错,她见?到了海峰。
从海峰口中得知那娼妓时时接济家中父兄,越发?觉得那妓子是个?有情有义之人。
父兄游手好闲,妓子明明自己过得很?不?好,还愿意给银两帮助家人……木湘湘觉得自己好像错怪了人家。
换作自己,假若父亲和弟弟整天四处游荡,任由家中田地长满杂草,还拿她赚来的血汗钱吃喝嫖赌,木湘湘提刀砍人的心都有了。
还好她爹爹和弟弟靠谱。
木湘湘知晓弑兄是大罪,此刻以己度人,反而有点同情兰心了。
*
那日事情来得急,乔家的箱子行李来不?及运进城中,全部存放在码头,今儿简单收拾一番,轻车从简。
乔家一行人乘坐马车,浩浩荡荡出了城门?,去了码头。
站在甲板上,乔知行望着远去的凤仙郡,湖面刮起风,乔氏劝说他回去船舱,刚养好的身体,吹了凉风又要不?好了。
劝说乔知行回了船舱,乔氏见?他肯听话,心下一喜,以为放下了那个?狐媚子,于?是趁热打铁:“这?次前往京都,除了阖家团圆,还另有一件关于?你的终生大事,对方?是吏部侍郎的女儿,他夫人同你婶娘有几分交情,从前咱们不?好高?攀,现在你是第一甲三名考进了翰林院,不?算辱没了对方?。”
乔知行身体还没好全,掩唇咳嗽了几声:“你莫要做那些无用?功,我此生不?打算娶妻。人家捧在手心里的娇娇女,造了孽,要嫁与我这?个?丢了心窍的人,那位小?姐应当配个?值得她敬重的郎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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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乔知行性命垂危之际,乔氏就后悔了,只要她的儿活着,要她怎样都行。
她不?嫌弃阿芙毁了容,又进了窑子,名声不?好,捏着鼻子同意阿芙进门?,算是做出让步。
乔氏自觉大度,已是十分容忍了,对方?应该感激涕零,日后进了门?好好服侍知行,伏低做小?孝顺公婆,做好贤内助的本分。
若是能?为乔家生下男胎,那时乔氏自然会看在孙儿的面上,对这?个?不?满意的儿媳多几分宽容。
哪料那贱蹄子竟敢拒绝才?貌俱佳的乔氏儿郎,不?知好歹的东西,她的儿便是高?门?大户的女儿也娶得,要不?是被家里的低贱丫鬟引诱,怎会忤逆自己?
现在为了个?小?贱人,竟然不?想娶妻了。
乔氏还想规劝几句,被乔知行以身体不?适,需要休息的理由打发?了出来。
乔知行今年二十有三,其他儿郎像他这?个?年纪,孩子都会打酱油了。从前为了科考前程,婚事一直拖着放着,其实乔氏也有私心,想等儿子考中了,再去寻觅一门?好的岳丈家,未来有岳家的提携,仕途一路平稳,哪想谋算来谋算去,谋算到现在连孙儿的影儿都没了。
“这?可怎么?办?”乔氏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瞅见?老太太身边的婆子,跟看见?了救星似的。
听说乔氏在外头,老太太的脑仁都开始胀疼了,知道她来准没好事。
一进门?,乔氏咋咋乎乎:“老太太不?好了。”
乔老太太烦她:“入了京,以后你也算正儿八经的官眷,这?样沉不?住气,没得体统,以后出门?交际得罪了贵人,你这?是要替我孙儿招祸啊!”
乔氏也晓得自己方?才?的举止不?妥,在老太太下手的位置落座,帕子往眼角轻抹:“刚才?我同知行说起京都的一门?好婚事,他说这?辈子不?愿娶妻……这?哪行,知行可是我们乔家年轻一辈里最?出息的孩子,我还等着抱孙子呢,这?下子不?肯娶妻,可怎么?办?”
老太太恨不?得把?这?个?儿媳的脑瓜子拧下来,看看里面装的是不?是稻草:“他正是伤心的时候,你这?时候同他说另觅一桩亲事,这?不?是拿刀子往他结疤的伤口戳?等过几年,这?事儿淡了,到时候再说。”
吓得乔氏顾不?上啼哭:“那些好人家的女儿早早被人家订了,过几年,哪还有好的人选?要不?是当初您在宴席上吃醉了酒,要把?身边丫头许给我儿,哪会有后面的事情?”
这?是把?全部罪责往自己身上推,老太太皮笑肉不?笑:“我们乔家不?重门?第,只看人品,当初我不?同意你进门?,并非看不?上你农户女的出身。阿芙这?孩子我看着长大,模样好,管家算账做得好,若她嫁给知行,定?能?帮知行打理好内宅。是你一心攀附权势,希望有个?得力岳家扶我孙儿的青云路,你倒是小?看了知行,他有志向和能?力,不?需姻亲帮扶,照样也能?出头。”
乔氏心中对婆母不?满,她哪里比不?上家里一个?买来的丫头,又听老太太道:“当时你趁我出门?,发?卖了我身边丫头的事,我还没同你算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