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人接话:“一二?两?银子,能挣这么多?女子比咱们男子还能挣钱了,凭什么?”

另一人愤愤不平:“就是,看她们手无缚鸡之力,能做点什么?咱们走街串巷做买卖,竟是比不得这些?女子挣得多,叫女子骑到头上。”

替织娘说话的小贩又道?:“现在世道?变了,我?跟你们说啊,别小瞧女子,人家有耐心,又细心,能纺织棉布棉纱,咱们身上穿的这些?棉布,都是她们纺织出来,我?要是能娶到个织娘做夫人,还不得给我?乐死?啊!”

“嘁,原来想吃软饭啊!只有没能力养家的男人,才会让媳妇出门做工。”眼红织娘的贩子面露鄙夷。

小贩道?:“我?当然?想吃软饭,难道?你们不想吗?”

这话说的,其他贩子美滋滋脑补一番自家媳妇每月挣回个一二?两?银子,再给自己生个大胖小子……

嘿,别说,这碗软饭看着,似乎还挺香。

腊肉土豆饭

付雨还要攒银子赎身, 挑选来几根羊杂、鸡杂串串。

一文钱一串的羊杂鸡杂,价格低廉,又能吃到荤腥, 是一些贩子和从事体力活的搬运工最喜欢的吃食,也是这家铺子里销售最火的串串。

平时来得晚些, 很难抢到下水串串, 好在付雨今日?到得比较早,望着锅中依品分类的各类荤素串串, 咕嘟咕嘟的骨汤,空气里?萦绕着骨髓的油香和鲜味, 这一刻, 鲜味犹如实质化, 强烈冲击着人的眼球和味蕾。

捧起碗, 吹走热气, 抿一口飘着油花的大骨汤, 握起竹签, 牙齿咬住羊杂块, 微微一偏头,叼来块滚烫的羊杂。

才出锅的羊杂,烫得付雨猛抽一口气, 舍不?得吐掉,嗷嗷地在口腔里?倒腾番, 咽进去。

滚烫的热食,热腾腾的骨汤,驱散了冷冽的寒风, 窝在这家糖水铺子里?,手脚都?是暖和的。

正叼着羊杂, 大快朵颐吃着,铺子外有人撩开帘子,一阵刺骨寒风往里?猛灌,惹得靠近门口的织娘和绣娘们纷纷看来。

挑开帘子的,是姗姗来迟的两名织娘,两人边往里?走,边抱怨:“我现在呆的这家布行,掌柜不?许将孩子带到上?工的地方,不?带在身边,一个小?孩放在家里?,万一被拐子拐走了怎么办?”

另一人道:“你?家公公婆婆去得早,你?丈夫要出门给人做瓦匠活,你?也要上?布行上?工不?允还在带去布行,那?怎么办?”

先前开口的织娘说:“我不?似你?,你?家公婆健在,公公摆摊,婆婆在家照看孩子,我夫家这边没有公婆帮衬,打算换一家布行,听说薛记东家允许织娘将幼童带去布行,还有专门放孩子的后院,有人看门。”

“薛记布行啊,听说里?面很累。”

“累是累了点,但工钱也高啊!”

“倒也是。”

铺子里?没有多余位置,两人也各自取来个高凳子,低马扎,舀了些骨汤,又便宜取来若干猪肉丸和鱼丸串串……

各选了荤素串串,两人总觉得差点什么,一拍大腿,扯着嗓子冲跑堂好:“这边,我们要两份狼牙土豆,一份要葱花,不?加芫荽,一份都?要。”

“好嘞,客官稍等。”跑堂回了话,往厨房跑去,用工具给土豆削皮,切块,浸入清水里?……

厨房里?,待油温升高,土豆一下油锅,平静的油面开始噼里?啪啦,小?翠躲闪及时,这才没有被溅出的热油袭击到。

她?喃喃道:“还是得沥干水分,没沥干太吓人了。”

炸得金黄的土豆条,过滤掉多余油分后,添了食盐、酱油、葱花、芫荽,少?许灵魂料粉一起搅拌。

“一份要芫荽,一份不?要芫荽,差点忘了。”两份都?被小?翠拌了芫荽叶,赶紧将它们挑出来。

跑堂送来两份狼牙土豆,织娘用竹签叉来块,往嘴里?送:“嗯,就是这个味,生脆口,好鲜,比拐角那?家食肆铺子鲜。”

同伴道:“可?能香料不?一样吧,不?过拐角那?家食肆才卖九文钱。不?过这家确实鲜,也不?知道怎么做的,我也在集市买过这种土豆,炸出来跟铺子卖得有些不?一样,没这么鲜。”

“肯定是有秘方啊,要是人人都?能做出铺子里?的味道,谁还会上?铺子买啊!听说这种鲜味香料,连以前东兴楼的少?东家都?想偷去,所以她?们家的狼牙土豆和“一间自助”铺子的食物才会这么鲜美。”

“那?自助铺子真?有这么美味吗,可?惜老是排不?到队,平时要上?工,节假期间,她?们铺子又休假了,总也尝不?到。”

……

这边咬着耳朵,那?边付雨和叶贞等绣娘织娘享用完美食,招呼着跑堂过来数签子,结账。

付雨只吃了八文钱,叶贞一人吃了二十三文,其?他织娘也都?在十几二十余文左右。

掀开挡风帘子,猛烈刺骨的寒风迎面撞来,激得人缩了缩脖子。

吃过午饭,叶贞还要去布行上?工,跟付雨告别。

付雨是个还未婚嫁的小?姑娘,叶贞却是个膝下有儿有女的妇人,两人因缘际会结识。

付雨有非良籍自由身的烦恼,叶贞也有养育子女的苦闷。

方才在铺子里?,听到两名绣娘讨论薛记布行允许带孩子上?工,叶贞心?动了。

她?家公婆健在,只是公婆品行不?端,总喜欢偷鸡摸狗地占些小?便宜,惹得左右邻里?不?合。

一对儿女跟着公婆,将来一辈子也跟着完了。

又有个酱油瓶子倒了,也不?会伸手扶一把?的丈夫,叶贞只好咬牙出来做织娘,手上?不?缺银子了,现在整天为儿女的将来头疼,要不?去薛记布行问问看?

等七八名阔绰的绣娘织娘们离开,铺子里?多出许多空位,坐小?马扎的赶紧移过去占位。

“乖乖,吃了二十三文钱哩!真?是败家娘们。我一顿才吃七八文,抵得上?我吃三顿了。”

听到有贩子嚼舌根子,换做从前还未开导蒙昧,小?翠虽然?觉得这话不?对,却也嘴笨,不?会反驳。

启蒙后,小?翠扫一眼铺子里?的织娘绣娘们,这些也是铺子的常客,作为管事,当即反驳:“人家能挣钱,会挣钱,你?倒替人精打细算上?来了。有这功夫,多琢磨琢磨自个儿的买卖吧!”

被小?翠刺了句的贩子当即沉脸,让跑堂数了竹签,掏出八文钱,愤愤离去。

小?翠丝毫不?慌,那?群绣娘织娘们眨着亮晶晶的眼,一副崇拜的模样。

自从她?们走出内宅,到布行上?工后,被许多男子排挤,认为抢走他们的饭碗,威胁到大男子的尊严和地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