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不说?辞工后,她能不能过上?以前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富足生活,便是通过母亲,可以想象以后自己会嫁个差不多的家?庭,跟母亲一样操持家?务,抱怨向丈夫伸手要钱,也被丈夫不体谅付出的家?务劳动?……
这般想着,谭百合摇摇脑袋,将回家?当衣来伸手的小姐的美好念头压下。
下工后,回到家?,看到兄长拖着一身疲惫回家?,谭百合打来盆清水,供兄长清洗。
兄长用绞干的巾帕擦拭着面上?热汗,夸道:“小妹真乖,还晓得给?哥哥打清水洗漱,不过今天可真热,去送货给?我晒得啊!”
谭百合知道阿爹和兄长的铺子才开?始起步,两?人是真的辛苦,去年为了攒开?店的本钱,父兄一个去做修建河堤的杂役,一个去码头扛大包,靠卖力气挣点辛苦钱。
之前家?里?熬着苦日子,勉强挣扎温饱时,一家?人其乐融融,劲头都往一处使?,明明现?在家?里?条件越来越好,反而出现?了矛盾。
饭桌上?,谭百合将宋掌柜有意提拔自己的事情,同?阿娘和兄长说?了。
兄长持反对?意见:“女儿家?家?的,将来终归是嫁到别人家?里?为人妇,你可别学着你们宋掌柜,放着高门贵女不做,非要抛头露面,在男人堆里?做买卖,自己名声的坏了,到现?在都嫁不出去。”
又问妹妹谭百合:“你们宋掌柜得有二十一二岁了吧,都是老姑娘了,你看哪个官宦人家?敢娶她?”
兄长说?女儿家?都要嫁人,谭百合说?不出反驳的话,可听到说?宋掌柜不好的话,哪怕是兄长,谭百合立刻反驳:“才不是,我在铺子里?听知府家?的杨小姐说?过,施家?与沈家?都想与宋掌柜结亲,莫说?我们宋掌柜只是二十出头,便是三十四?十,那施家?沈家?,多的是愿意结亲的儿郎,只看我们宋掌柜乐意不乐意。”
谭家?兄长被妹妹这番言论噎住,反驳不了。
若他是施家?沈家?的儿郎,能攀上?三品大官的千金,四?十岁,似乎咬咬牙也能接受。
况且这位千金还是个金疙瘩,有钱,又有权。
容不得多想,囫囵扒完米饭,他用食盒外带了份,带去给?正在守铺子的阿爹。
临出门前,忍不住同?小妹交代:“你的事,我会与阿爹商量,以咱们阿爹的古板,多半是让你辞工,好生呆在家?中绣花,莫要学宋掌柜和卢典史家?的那个女儿。”
说?到卢典史的女儿,不免叫谭百合想起卢管事,听说?带着被姨娘欺辱的正室阿娘一起去了苏州,没了庶女和姨娘找茬,母女俩把日子过得红红火火。
卢管事将苏州的金玉绣坊分店,做得风生水起,因此结识了许多当地的官眷夫人,有了人脉,现?在连卢典史也要权衡利弊,看自己女儿的脸色。
被谭百合念叨的卢月琴,此刻正在外面食肆接见阿爹。
见吃饭的地方?,是个路边小食肆,一点不上?档次,卢典史心有不满:“怎么不带我回家?吃饭,你阿娘吃饭问题怎么解决?”
落座后,卢月琴抿了口茶水:“多谢阿爹关怀,我阿娘身体不好,大夫说?要静养,家?里?有婆子照料,有厨娘准备晚饭,阿爹不必忧心。”
听得卢典史一惊一乍:“这都请上?促使?婆子和厨娘了,你一个月工钱不少吧,有二两?银子没?”
一见面,亲爹不关心女儿在异地他乡生活适不适应,一门心思打听女儿的工钱。
好在卢月琴早已看透了自己阿爹的凉薄、无能本性,不抱期待,自然不会失望:“不多,将将足够我们母女俩生活,阿爹这次来寻我,究竟是什么事情?”
见女儿转移话题,没能打听出女儿的收入,卢典史不甘心,又旁敲侧击:“月琴啊,不是我说?你,你得为自己的将来考虑,家?里?雇佣那么多仆役,自然花销大了,现?在你还年轻,能挣钱,以后嫁了人,抚育子女,得替自己多打算,趁着现?在攒些体己银子。”@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说?话间,店小二端来她们点的小菜快炒。
卢月琴伸了两?筷子,没什么胃口。
终于熬到吃饭结束,卢月琴付了银钱,扭头问阿爹:“你住哪个客栈,需不需要送你过去?”
卢典史瞪圆了眼?:“住什么客栈,住客栈多费钱啊,都是一家?人,我去你们住的院子对?付两?宿就好。”
卢月琴很想翻个白眼?,被她强忍住了:“我阿娘身体不好,夜里?咳嗽,阿爹以前嫌弃我娘,不愿来我阿娘房里?过夜,家?中还剩两?间房,我住一间,粗使?婆子与厨娘住一间,想必阿爹也不愿意与下人同?住一间吧!”
卢典史面色一变:“我堂堂典史,与下人同?住,成何体统?”
此话,正和卢月琴的意:“那阿爹自便,天色不早,我先回去了。”
站在原地的卢典史,哪里?不知自己这个大女儿心里?的打的小九九。
上?次,他带着姨娘一起来苏州看望她们娘俩,哪知吃了闭门羹。
回去后,便收到卢月琴寄来的代笔和离书。
他这才慌了神。
眼?见自己的这个大女儿傍上?了高大人家?的千金,如今出息了,来苏州后,又结识了一大帮子官眷夫人,有人脉,有底气,现?在竟敢同?自己这个父亲叫板。
只要卢月琴一天还是他的女儿,就逃不出自己的掌心。
第二天午后,卢典史又去金玉绣坊的门口,找卢月琴。
金玉绣坊在当地颇有名气,路上?多问几?个人,便能寻到,昨日他问了路人,才找到这间绣坊。
今日吃过午饭,直接从住宿的客栈过来。
卢月琴正招待着一名官眷家?的大丫鬟,见心腹心匆匆走来,耳语几?句,顿时面色有些难看。
将客人交给?心腹接待,她匆匆出了绣坊,见到卢典史,满脸不耐:“我忙着接待客人,阿爹吓唬我的心腹,也要看看这里?是谁的地盘。”
卢典史:“那没法法子,我说?要见你,你们铺子里?的人总说?你事物缠身,不过区区一个绣坊掌柜,比我们这个典史都要忙。月琴啊,阿爹也不想闹得难看,叫你丢了这份管事的活计,所以只要你给?阿爹办成了事,我自然不来烦你。”
卢月琴反唇相讥:“我区区一个绣坊管事,哪里?能替阿爹谋前程,阿爹真是太看得起我了。”
卢典史好言好语游说?:“哪里?不能,只要你肯嫁给?何家?的大公子,有了姻亲关系,何家?还能不照应咱家?,这可是天大的好事啊!
等你嫁进何家?,何家?大房定不会亏待于你,以后穿金戴银,吃穿不愁,哪里?用得着像现?在这样每日抛头露面。再说?何家?大公子虽然年纪大了些,模样周正,外放到外地做县令爷,以后你就是县令夫人,体面得很。
你想想,等你阿爹升了职,以后你不再只是典史之女,大家?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卢家?荣,她们母女俩荣不荣不一定。@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卢月琴冷笑:“何家?大公子都死了五任妻子,素有克妻之名,年龄与阿爹一般大,这样天大的好事,阿爹怎么不让庶妹嫁过去做县令夫人呢?反正我不愿嫁个可以做爹的老男人。阿爹随意,你若要在这里?闹,便闹,回头被高大人知晓了,反正不关我的事。”
“谁说?不关你的事。”卢典史可没这么傻,他当然不打算真闹:“只要你是我的女儿,身体里?流着我的骨血,若我以忤逆不孝为由,一纸诉讼告上?官府,少不得挨上?一顿板子,下大狱,到时你阿娘没了吃药的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