夹来河虾,她剥去虾壳,将?虾仁蘸着那抹动人心魄的红油里,确认裹满了料汁后,一口送到嘴巴里,呆愣数秒后,舌尖是微微的麻,极致的火爆辛辣。
柳如梦感受到舌尖火辣辣的灼热,微麻与辛香交织,回味是虾仁的鲜甜,叫人冷抽一口气?:“这番椒当真比川椒要辛辣些,不过?好香啊,我?要再来一只?。”
番椒又香又辣,叫人欲罢不能。
连续给自己剥了几只?虾吃,肚里有了吃食,缓解了柳如梦的酒气?,又见旁边还放着只?竹筒:“这又是什么?”
宋荔拔出木塞,拿给对方瞧:“我?酿的葡萄酒,你要喝点吗?”
柳如梦接过?,给自己倒了杯,浅尝着品了品:“酸酸甜甜的,好喝。”
又问宋荔:“你怎么不喝?”
方才拔出木塞时,宋荔闻见这股甜甜的葡萄酒香,有些馋了,还是摇摇头:“我?酒量浅,怕喝醉了回不去。”
还以为是多大的事?儿,柳如梦道:“没事?,你喝醉了,我?让丫鬟送你回去。”
宋荔还是摇摇头:“不行,回去还要揉面浆呢。”
没有再劝,柳如梦突然神色落寞:“知道我?今天为什么要找你喝酒吗?”
不等宋荔回答,她自顾自说:“今天是我?阿爹阿娘的忌日,我?没有什么朋友,只?认识你。我?们一起吃过?臭豆腐,又都很喜欢吃辛辣之物,也算是朋友吧!”
宋荔以前?好像听谁说过?,柳如梦是官宦之家的女?儿,正?儿八经的贵女?,一朝被抄家,没入了贱籍,得?到某位贵人的庇护,在?春风楼过?得?还算舒心。
不知道该如何安慰对方,她干脆安静倾听,当个?树洞好了。
柳如梦找宋荔来,正?是想找个?倾听者:“难怪以前?兰心和梅嫣都爱跟你做朋友,或许是因?为你看待我?们都是一样的,把我?们当做普通人,不会看轻,不觉得?我?们脏,其?实那些婆子丫鬟表面上对我?敬重,唤我?如梦娘子,背地里不知道怎么鄙夷我?,骂我?是出卖色相的婊子,花魁娘子又怎么样,还不是下?九流的贱籍女?子?”
宋荔也在?春风楼呆过?,十分能共情对方:“听说遇到大赦,有一些打入贱籍的官眷女?子也能获得?开?恩,返还良籍。”
柳如梦面上分明笑着,眼中多了凉薄:“我?是罪臣之女?,全家男丁被处死,女?眷落入贱籍,大家都说有个?贵人庇护我?,其?实是真的。他对我?心怀愧疚,愿意庇护我?一二分,不叫我?父兄的朝党政敌对我?下?手,甚至多次想法设法替我?求恩赦,欲助我?返还良籍,可是都是被我?阿爹的政敌从中作梗,一次次打回去。你知道吗,刚落入奴籍时,那些政敌试图占了我?的身子,以此羞辱我?,其?中不乏有许多我?唤作叔叔伯伯的权贵,也是那位贵人替我?周旋。”
听得?宋荔后背汗毛竖立。
她很讨厌恶某些男子用?强迫手段,以此来羞辱女?子。
而柳如梦面对的,还是曾经唤作叔叔伯伯的长辈,这些人因?为与柳如梦的阿爹在?朝党争斗,以此羞辱,达到自身目的。
柳如梦的这些经历,令人恶寒。
“那位贵人帮我?挡去许多麻烦,可我?还是恨他,我?阿爹不是什么好官儿,可他毕竟是我?生父,阿爹待我?好,我?知道阿爹做错了许多,仍没办法对杀父仇人感恩戴德。”柳如梦猛灌一口果酒,红艳艳的酒液将?她的唇色染得?鲜红。
房间里,果香四溢,有点类似香瓜,杏桃的芳香。
见对方一口接一口,宋荔立马坐不住:“喝慢点,给我?留一口。”
她从柳如梦手里抢来一口葡萄酒,抿了一小口,频频点头:“真的是酸酸甜甜的,好喝。”
果酒度数比较低,应该不碍事?,想着,她贪嘴地又抿了一口。
诉说完心底的委屈,片刻后,柳如梦一脸茫然地看着宋荔发酒疯抱着只?凳子,爱抚着顺毛,嘴里碎碎念叨着“大黄”,不禁陷入陈思。
宋荔只?喝了两杯果酒而已?
自己喝了店里的梨花白,又喝了大半宋荔带来的果酒,柳如梦自己都没醉,反而宋荔醉得?一塌糊涂,不像样子。
这会儿夜深了,送人回去,应该不会被人察觉。
结完帐,柳如梦和丫鬟一左一右搀着宋荔出了酒楼,正?要支使丫鬟去租赁辆马车,见停靠在?路边的马车里走下?来一人。
见到来人,叫柳如梦想起近来听到的一则流言陆捕头与东市一个?商贩来往过?密,冲冠一怒为红颜,不过?那郭氏子据说也是个?无赖地痞,也算为凤仙郡除去一害。
孤男寡女?的,难免传出一些风言风语。
如今见了,柳如梦觉得?未必是风穴来风:“陆捕头,你是来接宋荔的。”
陆承绷着脸,目光落到宋荔被她们一左一右架着的人:“她怎么了?”
柳如梦叹气?:“喝了两口果酒,就这样了,以后你看着点,别让她喝酒。”
“还有,我?不会感激你的。”
他面色平静,从对方手里接过?宋荔,担心她晃晃悠悠,怕摔了,干脆打横抱起她,送进马车内,让车夫回乐安巷。
路上,宋荔被颠簸的马车,颠得?脑袋疼,片刻后,马车突然又停了。
发现自己的身体悬空,她睁开?惺忪的睡眼:“这是哪里,好黑啊!”
陆承盯着怀里双颊酡红的人:“知道黑,你还敢喝酒?”
这时,宋荔才发现自己身旁有个?什么东西,摸到他顺滑的墨发,骇然地用?双臂圈住他的脖颈:“大黄,是你吗?”
她贴在?他的颈侧,温温的语气?,呼出的热气?扫过?陆承的耳蜗,像是一片羽毛轻轻扫过?那片敏敏,叫他脊背僵直:“大黄是谁?”
“是你啊,你就是大黄。”
说着,她的两条双臂将?他的脖颈圈得?更紧了,似乎要为她所有。
陆承心慌意乱,喜欢被她圈住,想要成为的所有,不过?他还有个?疑问:“大黄,是春风楼的人吗?”
宋荔不回答他,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大黄,你乖乖的,不要乱跑。”
她在?他额头蜻蜓点水地啄了一口,摸摸他的头:“你乖。”
瞬时,陆承呆若木鸡。
等听到一声闷哼,发现怀里的人不知何时摔到地上,他蹲下?身去查看她有没有摔坏,愁云爬上了眉梢:“活该,谁让你动手动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