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泽努力张开嘴,用舌头顶了半天,才狼狈地把嘴里塞着的东西推了出来,也顾不上恶心和自己乱七八糟的样子,喘息着刚想开口呼救,就听到旁边有人突然道:“走廊上的是那位段小姐。”

程泽闻言倏地一顿,神色有点僵。

张豹皱眉,挠头咕哝道:“怎么偏偏往这边带。”

要如果是别人大不了直接赶走,但这个段天边他是真不敢有意见。

不说别的,他们头儿折腾成这样是为了谁啊,上个月他跟着头儿又去了一趟西南,弥勒佛那几个心腹什么下场,他可是在旁边亲眼看到的,第六次从池子里捞出来的时候气都快没了。

张豹摸了摸发凉的后颈,……还是先把这个狗屁前夫的嘴堵死了,不然等下被发现,打草惊蛇弄得人跑了,头儿肯定会宰了他!

低头一看,发现刚刚还拼命发出声响,企图求救的人,突然趴在地上一动不动了。

“什么情况?”

张豹惊讶,踢了踢程泽的头,压低声音瞪向同样懵圈的打手,“你他妈弄死了?”

旁边侍者连忙上前,小心地把手探进麻袋,疑惑道:“还有气儿啊……”

“在豹爷我面前装死?”

张豹冷笑,“管他耍什么花样,把嘴堵死了,别让他出声就行。”

“是,豹爷。”

而程泽只是沉默僵硬地躺在那儿,任由他们如何动作,睁眼看着麻布外透进来的光,听着自己的呼吸声,没有说话。

说来奇怪。

无论是和没见过几面的女人订婚,还是未婚妻与父亲乱搞的性爱视频被四处传播,又或者是在酒局上辗转,求人办事,程泽都没有什么特别的感觉。妥协与逢迎不知何时已经变成了他人生中的一部分,仿佛他生来就是如此。

因为所有人都是这样活,所以他想自己就算过得不是很好,也应该算不得太糟糕。

直到方才听到段天边的名字。

他没缘由地想起年少时背诗,她背“人生代代无穷己,江月年年只相似”,背到一半忽然叹气,说想到以后我们都会变,不知怎么,总觉得有些难过。”群二? 3?>绫{流 旧二?%'3;? /旧>流

十七岁的程泽那样骄傲,浑身的锋芒,好像夜空里所有的星光都应该照在他的身上,想也不想便扔下一句“无聊”,过了片刻冷哼,以后要变也是越变越好,有什么好难过的,说完又斜了眼段天边,“不过你的成绩要是一直原地踏步,以后上大学都追不到我,那确实应该难过难过。”

他说的那样笃定,神采飞扬,仿佛未来绝不可能在他意料之外,段天边也永远会在他的掌心。

程泽脸上露出一点笑,又很快消失了。

那点轻松的,希望能够和段天边再见一面的全部期望,不知怎么变成一团炙热的,令人痛苦的火。

他就在这团火焰里,混混沌沌。

天疾速往下落,他看着自己站在刚起步的律师事务所前,意气风发,第一次对段天边承诺“来日方长”,又听到段天边在电话留言里哭着说“程泽,我妈妈死了,你到底在哪儿啊”。

他既没有说过爱,也没有说过不爱。

就这么断断续续,纠缠不清地拖了十年。

年少时的梦早就消失了,连带着他的意气,他的傲慢一起,如今仿佛变成了一只被冲到岸上,在烈日下暴晒腐烂的鱼。

狼狈,丑陋。

不愿想象段天边看向他时的眼神。

希望落在他身上的灯光全部熄灭。

逐渐变近的脚步声里,程泽只轻微动了动。随后比张豹他们更怕惊扰到外面的人似的,慢慢偏过头,闭上眼,把呼吸和眼泪全都埋进了肮脏的布里。

第一百八十五章:“手都拍红了”(已修)

第一百八十五章:“手都拍红了”(已修)

走廊里,段天边一边跟着管家往前走,一边头晕地打量着周围。

“管家先生,你确定是这边吗?我怎么觉得这儿跟刚刚去厕所的那条走廊完全一样啊?”

真不怪段天边抱怨,主要是这栾家的宅子为什么要设计得这么非人类啊?

明明光是通向各个区域的长廊就有五六条,过道却装修设计得几乎一模一样,连墙上挂的壁画,拐角处放的花盆都是大致相似的,她不过是饮料喝多了去上个厕所,回来就记不清路了,左转右转越走越急躁,跟鬼打墙似的就是走不回宴会厅!

迷路就算了,也不知道这儿的人手是不是都被调去宴会厅里帮忙,这么大的宅子,竟然转了半天都没碰到个能带路的佣人。

幸亏被傅子琛喊来找她的管家特地调监控寻了过来,不然真不知道要在这个迷宫里转几圈。

管家刚开始没回答,偏过头摁着蓝牙耳机,似乎是在确认宴会厅那边的情况,过了会儿才礼貌地回复她:“放心吧段小姐,我在这儿当了十几年的管家,除了老爷和夫人,这座宅子就属我最熟悉了。”

“十几年啊,那确实很久了。”段天边随口应了句也没在意,边跟着人往前走,边心不在焉地打量墙上的画,嘴里还不忘问道:“管家先生,你是直接从隔间那边过来的吗?人多不多,是不是都是长辈啊?”

“这个我也不太清楚。”管家滴水不漏道:“傅先生只是让倒酒的侍者传话给我,具体情况得段小姐您亲自去了才知道。”

唉。

段天边叹气,她确实不太想过去,虽然不是去见傅子琛爸妈,但这种长辈局还是多多少少有点压力,这就跟过年去不熟的亲戚家串门一个道理,说得多了容易出错,说的少了人家又会觉得你甩脸子,碰上些说话不好听的,能把场子聊得像阎王殿似的。

想了会儿,段天边有点犹豫地停住脚,从包里拿出手机认怂道:“算了,我还是先问问他什么情况吧。”

“段小姐!”管家突然出声打断她。

段天边吓一大跳,茫然惊疑地抬头,“怎么了?!”

长廊里本就安静,一点脚步声都格外清晰,管家这一声就跟打雷似的,偏偏他好像并不认为自己方才的声音有多突兀,朝段天边微微笑了笑,对他们右手边虚掩的房门做了个请的手势,“就是这儿了。”

这么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