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起他明明来得那样急,脸上的神情却始终茫然不安,像正在努力赶来,又不确定列车是否还停靠在站台的乘客,因为无从得知,便只能抱着零星希望一刻不停地往前赶。

大概是她沉默的时间太长,表情冷淡得仿佛下一秒就会提分手,傅子琛有些焦虑,等了一会儿等不下去了,忍不住捏了下她的手心,不开心地低声道:“你在想什么。”

他语气带着郁闷,想到先前在诊室里段天边围着自己转的模样,觉得与其这样还不如多缝几次针。

至少当时段天边所有的注意力都在他身上,心绪也只被他一个人牵动,哪有时间去想别的。

不像现在,坐在他面前都能走神,看也没看他。

段天边没有读心术,哪里知道这人在焦虑什么,被他这样带着脾气捏了一下反倒有点想笑了,又觉得他这副闷闷不乐的态度很让人想摸摸,干脆低头握住傅子琛的手指,难得实话实说道:“在想你。”

傅子琛愣了下,没料到段天边会说这样的话来哄他。小狗什么都没做就莫名得到了奖励,心里已经尝到甜味,表情还在半信半疑,“真的?”

“真的。”段天边笑了笑,眼底一点浮光,“在想这段时间我是不是让你很伤心。”

爱一个人对方是能切身感受到的,敷衍亦然。

傅子琛不是真的笨蛋,段天边到底有几分心意,他比谁都清楚。可他也不是没有尝试过。前往乌托邦的路那么长,好像永远都没有尽头,傅子琛无数次地想要放弃,又无数次咽下那份浅薄的痛苦,抬头望向夜空中明净的月亮。

或许是这一刻的段天边太过温柔真诚,傅子琛沉默片刻,忽然开口道:“你知道吗?其实你晚上睡着了,偶尔会说梦话。”

“有时候只是一两句,有时候你整夜都在做噩梦。刚开始听到你在梦里喊他的名字时,我在旁边躺了很久都没有睡着。”

“但我不敢叫醒你。”傅子琛说,“我怕你告诉我受不了这样的生活,怕你想要回去。我偷偷去看了一座岛,那里很漂亮,春天会有燕子在那里筑窝,冬天我们可以坐在壁炉旁看雪,虽然岛上没有人,但我可以陪你慢慢喜欢那里。”

他温和平静地看着段天边,伸手抹掉她落下的泪,“直到今天,在开车来找你的路上,我忽然发现我其实也不是真的要阻止你走。”

“我只是……”他顿了顿,仿佛重新变回了那个十七岁的,别扭的傅子琛,很不习惯把这些话说出口似的,青涩又无奈地笑了笑,“我只是觉得这么多年,我好像总是比别人慢上一步。你好像总是看不见我。”

“段天边,我爱你。特别,特别爱你。往后的几十年里我再也不会这样爱一个人了,我又笨又无聊,不会说你喜欢听的话,不知道怎样讨你开心,但如果你现在也有一点点爱我,就吻我一下吧。”

十六岁之前的傅子琛被外公教导先来后到的礼貌,二十岁之后,李女士教他在商场上杀伐果决,不择手段。

拖着一身伤离开没有监控的地下停车场时,傅子琛开着那辆被人撞得破破烂烂的车心想,无论段天边给出的是真心还是敷衍,他都愿意沉默无声地一并接收。7/15$885}9日<更

同样的,无论她给出的答案是什么,是好是坏,不管多远,傅子琛一定会亲自去听。

这一层都是住院部的单间病房,走廊上偶尔有护士走动,脚步声也是放到了最低,但因为太安静,稍微有点声音就会很明显。

医院的单人床并不宽,两个人根本没法睡,好在有一张可折叠的陪护床,在傅子琛的“委婉”提醒下,原本想自己一个人迅速入睡的段天边只好把两张床拼在了一起,小心翼翼地躺在傅子琛旁边。

病房里开了空调,哪怕两个人盖一床被子也不会冷,但段天边睡觉喜欢翻身,总担心会不小心压到傅子琛身上的伤,便离得远远的,半边身体都在被子外头,又被傅子琛以“万一着凉就没人照顾他了”为由,单手拦腰抱了回来,在怀里卡得紧紧的。

他们靠得太近,段天边难免束手束脚,记挂着自己做梦管不住嘴,叹气,“万一我又说梦话怎么办。”

“没关系,经常睡一起就习惯了,我会当做没听到的。”

段天边:“……你之前不是这样说的。”明明半小时前还一副很伤心委屈的样子,搞得她难过半天,恨不得把以前的自己毒哑了。

“嗯。”傅子琛闭眼抱着她,下巴抵在她发顶,因为吃完药有些困,慢吞吞道:“亲完就没事了。”

*

我想把你关起来(×)

我去看了一座岛(√)入裙:叩叩%七-一灵无)吧.吧无九[灵'

如果你们也有一点点爱我,就给我投个珠珠叭~

第一百六十九章:好呆

第一百六十九章:好呆

病房里很暗,关了灯后只有走廊外的一点光从门缝里透进来。

段天边原本没那么想睡,但或许是困意会传染,两个人的被窝又太暖和,那只手在她后背轻拍着,明明自己也困,还是笨拙又认真地哄她睡觉,有一句没一句地陪她说话,迷迷糊糊地低头接吻。扣'裙欺'医领·舞:笆?笆舞 久领

段天边感觉自己仿佛被温柔地困在了这一小处天地,什么都没办法想,就在这样连绵如冬日暖风的吻里抱着傅子琛慢慢睡着了。

等再醒来,时间不知道过了多久,外面的天倒还是黑的。

空调温度开得有些高,段天边整个人热得想往被子外跑,但身下垫着一条胳膊,傅子琛的手就搭在她腰侧,她怕动来动去把人吵醒,只好勉强把腿伸到外面凉快凉快,摸黑地去找放在枕头边的手机,发现竟然才凌晨五点。

……睡不着了。

段天边暗暗叹了口气,实在无聊又不想玩手机,只能盯着天花板默默数羊,才数到16就停了下来,微微偏头看向窗外,心想不知道还有没有在下雪。

没人跟她说话,时间就变得格外漫长。

段天边看了几分钟忽然觉得口渴,想起昨晚傅子琛习惯性地往床头柜上放了杯每天早上用来醒觉的冰水,越想越觉得渴得慌,忍不住扭了扭腰,小心翼翼地伸手去够。

正要碰到杯子时,头顶突然传来傅子琛低哑的声音,“要喝水?”

“!”

段天边惊得一哆嗦,杯子差点被她碰翻了,匆忙抬头,“咳,你醒了啊?!”

她抬手打开床头的小夜灯,见傅子琛正躺在枕头上侧过头,像是不适应突如其来的光,微微皱着眉,不轻不重地“嗯”了声,头发跟前几次刚睡醒时一样翘得有点乱,有股愣愣的可爱,看向她的眼神却很清明,显然已经醒了有一段时间了。

估计是以为她还在睡,怕把人吵醒,所以躺在旁边哪怕无聊也没出声。

段天边顿时觉得他们俩好呆,这叫什么,两个装睡的人互相等对方先起床?

她这会儿坐起身也没急着喝水了,本来还想问昨晚睡得怎么样,为什么这么早就醒了之类的话,但瞅见傅子琛那条打了石膏的胳膊后立刻给忘了,左看右看确定没什么问题,又要掀起被子去看他腿上包扎的地方有没有蹭开。

刚掀开一半,就被一只手摁住了。

傅子琛表情不变,问:“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