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晓得问这话的意义,怕他卷土重来东窗事发,我仓皇遁逃,巴不得就此划清界限,抑或是我风平浪静度过半生,未遇到万丈悬崖,未经历背叛,未揭开漆黑中荒谬执拗的风月,未尝癫狂成瘾的情色,它越开越艳丽,越开越有毒,越堕落越沦陷。
我祈盼着,更饱受折磨。
“愿意我找你吗。”
他终于开口。
我望着寥寥几颗的星星,“不愿意。
”
他闷笑,“那梁夫人何必多此一举。”
“我确定银货两讫,过得踏实。”
我瞳仁闪烁的皎洁流光,是吹拂的三月初的风,在悄无声息盛开在这座陌生的城市。
次日早晨那名在巷子里斗殴的喽啰领队阿荣向严昭提及一个人,来自湄公河缅甸境界的头目,伊鲁。
从严昭的反应看,伊鲁是偷渡不请自来的,这边有他合作的下家,专程接头严昭。果然傍晚他要在市郊的场所会见伊鲁,显然和伊鲁的谈判结果不可预知,他计划久留,甚至双方交锋。他并没出动和自己有关的人马护送我,而是安排司机买了十一点钟返程的车票,只我一份。
阿荣和他小声说了句什么,目光瞟向我,隐约涉及单独留我在庄园不安全,伊鲁知道他在侨城的下榻场所,得防着缅甸佬玩儿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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严昭深思熟虑后选择带上我。
车故意环绕着城区跑了两三圈,在甩掉了全部可疑车辆后,泊在一处非常醒目的娱乐城附近,和其中一栋金碧辉煌的咖啡色大楼隔街之遥,保镖率先下车,谨慎窥探着四周地势,严昭降下三分之一的车窗,不疾不徐点燃一支雪茄,烟雾缭在缝隙,他的半张脸晦暗不清。
三五分钟的工夫,阿荣麻利敲门把,“严先生,没狗。”
严昭这才叼着烟卷推开车门,他一条腿横亘在马路牙子,纤尘不染的西裤裤脚折射着五光十色的霓虹,他接过阿荣递来的椭圆礼帽,有条不紊戴在梳理得整洁油亮的背头上。
“有伊鲁的鹰钩吗。”
阿荣说半点风吹草动也没。
严昭锐利的眼神扫视着人来人往的厅堂,“后门呢。”
阿荣看表,“有消息今晚例行检查,二十分钟内,是不成问题的。”
严昭啐出烟蒂,他低调得很,一刻不停歇阔步走上台阶,我仰头瞧了一眼门框镶嵌的灯牌十里洋场。侨城的十里洋场,当真是红男绿女的温床,我挽着严昭不由自主收紧,他发觉我的反常,低头询问不舒服吗。
“你要谈交易吗?”
他若无其事嗯,“不是正经交易。谈价格而已。”
他直奔三楼挨着电梯的包房,严昭有很符合反侦察的习惯,他出席任何应酬,势必要求距离出口近,虽然他出事概率极小,盛安集团总裁的身份无疑是他的王牌,但这点捕捉外界草木皆兵的嗅觉,是当仁不让的。
310包厢的光线十分昏暗,沙发候着的男子年岁五十出头,扎了马尾辫,鬼剃头的发型,像个硬茬子,戴了一副宽大的蛤蟆镜,他衣衫不整喝酒解渴,地毯散落着女人的内衣,套子,浓郁的脂粉香溃散于淫靡的空气。
他咬着牙签,“严老板,大吉大利发财。”
严昭松了松颈间的领带,落座他对面,“伊鲁,你胆子挺肥。梁钧时下午来侨城,你清楚吗。”
我懵了半秒,他来侨城了吗,他是察觉我和严昭的奸情了吗,唯一目击的林焉迟出卖我了?
伊鲁不以为意,“有严老板兜着,我怂他?咱一条绳的蚂蚱,一损俱损,严老板是精明的商人,是玩江湖的行家,你如果都穷途末路,我躲有个屁用。”
严昭拾起琉璃碟里一块西瓜,他喂到我嘴边,我心不在焉说不吃。
他反手一扔,左臂搭在沙发扶手的外缘,腔调凉了几度,“伊鲁,娘们儿都不吃你这套,你凭什么认为我让你一成利润。你把东西搬来,这时机你明知耗不起,你逼我服软。”
男人龇牙抻懒腰,“严老板冤枉我了,我是嫌麻烦,同一趟节俭了路费,你也省了两沓票子嘛。”
他笑嘻嘻,“严老板,货在后门的卡车里,十箱,五十斤,第一批少点,主要是你不付定金,我不敢撒。你的口碑实在古怪,称赞你讲义气的,把你吹嘘得无人能比,骂你不规矩的,问候了你祖宗十八代,都是买卖人嘛,你体谅我啊。”
严昭神色一滞,“后门。”
伊鲁说是,中型货车是我的。
严昭眯眼,他思量了片刻,用后槽牙劈开了瓶塞,“我手下汇报,你切了我在湄公河滇境内的生产线。”
阿伊摩挲着两撇小胡须,“是有这事。”
严昭阴恻恻打量他,“伊鲁,我挑明了告诉你,我严昭在生意场的三档原则,一,不吃亏,二不吃亏,三我他妈不吃亏。改我原则的人,还没出生。你断我财路,封我的厂子,阎王殿你留名了。”
伊鲁语气不善,“我比你早下海的年份,是你一共玩这行的岁数,年轻人,你未免太气盛了!”
严昭杀气腾腾干了杯里的酒,他站起指着伊鲁的鼻子,“你混了三十年,号子排我后面,你现在叫板,你他妈算哪根葱?”
025 别管我,快走(下)
他拎着酒瓶,踩在伊鲁的膝盖,对准脑袋啪嚓一砸,飞溅的人头马仿佛一注鲜艳的血浆,小喷泉一般蔓延在伊鲁的后脑勺,伊鲁被打得猝不及防,严昭下最后通牒,“三天,撂下我要的货,一分钱没有,滚出侨城。”
他扼住伊鲁的西装,捻干净血珠,重新系领带,系得不慌不忙,又恢复了衣冠楚楚的斯文模样,他的嗜血狂妄使我错愕呆住,保镖从回廊拉开门,阿荣扒头梭巡厢房,“严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