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随口询问了句,“什么来头。”
“灰色边缘的人物。”秘书拐弯轧过一处陡峭的坡,他表情肃穆,“梁局始终在博弈这伙人背后的势力,但不占上风。”
我手冷得没了知觉,拧了一瓶热水翻包里的丝帕,里面空空荡荡,我猛然想起男人拿走了,我失神了几秒,“是道上的吗。”
“摸得清底细倒容易了,关键是哪个都不算,商人的身份。”
我回想半小时前的一幕,男人开枪击爆挡风玻璃的同时粉碎了障碍物,恰好车灯直射他颈间的芯片,没任何一种项链吊坠用芯片,他一定不简单,逼的梁钧时束手无策的人会是他吗。
我抵达酒店没多久梁钧时也回来了,他的车停在正朝二楼的窗子,在家时他总习惯按喇叭,他说如果我偷情,鸣笛给我提示,收拾干净战场。
我开玩笑问他真撞见奸情呢。
他轻描淡写反问,“一起了结,你认为怎样。”
我实在怕,寂寞的官太太想出轨尝鲜,机会太多了,可我不敢不按捺本性,老百姓戴帽子都忍无可忍,何况上流人士的,除非两口子都玩得嗨,互相攥把柄。
梁钧时进屋摘了帽子,凉得发紫的唇拢着水汽,“受伤了吗。”
我接过他的制服,“好歹是你的家属,紧急应变还不会吗?”
他裹住我的手,常年握枪掌心虎口磨出了凹凸不平的茧子,也是这些粗糙坚硬却象征英勇的茧子,给了我强烈的依赖感。
“你平安就好。
”
作为男人,梁钧时不解风情,作为丈夫,他无从挑剔,这年头有权有势不偷嘴的,如同污泥里的莲花耀眼洁白,岸上娘子军七十二招花样等着钓他,我有个驭夫有术的姐妹儿说,梁钧时未必不喜欢,他舍不得那么对你,卸不掉衣冠楚楚的架子,由我捅破这层纸最好。
她说,“许安,梁钧时那么一表人才,你们规规矩矩四年,他放开的一面你会上瘾的,你假正经,他不好意思。”
我和梁钧时的夫妻生活的确不温不火,我刚二十八岁,再不推陈出新,会被小浪蹄子淘汰的,火候适宜的情趣才解腻开胃。
临睡前我趁梁钧时在洗澡,换了一件丝袜,他洗完出来捧了本书,似乎没多大兴致,我嚼了一粒药,是那姐妹儿给的,很快我觉得痛,痒,肉里生长了数以万计的蛆虫,遍布在血管成群结队吸食,爬行,蠕动。
我迫不及待扯梁钧时的睡袍,他冷峻正义的面容下是一枚圆润的咽喉,像招魂幡的性感咽喉,我情不自禁拽着他的手,腔调和往常判若两人,我难以置信这是我的声音,“钧时。”
他垂头打量我,我极少直白的提出,梁钧时有些意外,当我一粒粒解开他全部纽扣,他暧昧笑了几声。
他不愿意关灯,我们最和谐的便是痴迷于观赏彼此的模样,他爱我以假乱真的颤抖,尽管我是在扮演一个兴奋的女人;我爱他战栗一刻的狰狞,唯有那时候,我才能得到梦寐以求的滋润。
兴奋更多来自幻想,而我期盼真切的快感。久违的热血沸腾的梁钧时,在我的攻占下爆发了。
他呼唤我的名字,我勒紧他,扼住他,我想放肆大哭,回应他的毫无保留,我哭不出,我近乎疯癫的十指穿梭在他发间,梁钧时偶尔的野蛮像沙漠里汹涌的一抔尘土,如数湮没了我。
我不曾拥有过这样的他,他是魔鬼,用他强悍的征战,屠戮,席卷了我春水延绵的城池,给我前所未有的体验。
一切结束后,我抱着他,犹如贪婪的海藻,流连忘返在他每一寸精壮结实的肌肤,“钧时,我今夜很快乐。”
我知道他也特别惊喜。
忍耐是现代女性爱欲的枷锁,百分之九十的女人有毁灭枷锁的冲动,最终选择了得过且过,按部就班的丈夫淡出了婚姻的舞台,结合变成弃之可惜的鸡肋,填饱肚子而已,谈何美味佳肴。
我庆幸我在婚姻最迷茫寡淡的时期,寻觅到了一扇出口。
梁钧时压得我呼吸不了,我挣扎着要翻下床,他汗涔涔的脊梁绷着,“别动。”
我打了个哆嗦,“怎么了。”
他一手撑着床铺,支起身自上而下俯视我,他瞳仁照映的光彩意气风发,“假如我牺牲了,有个孩子陪你会很好。”
他揪住了我五脏六腑最柔软温情的地方,我死死地搂着他,吻他的唇,封堵了他的话,他吐字含糊说,“你会守着我一辈子吗。”
我脱口而出回答他会。
他轻笑,张嘴啃我下巴,似有若无的咸腥纠缠在空气,我佝偻脚趾,“钧时,留疤会很丑。”
他滚烫的鼻梁埋在我发梢,维持这个姿势睡着了。
梁钧时转天要开会,我调了六点钟的闹铃,赤足跑到露台拉开窗帘,霎那的明亮划过栅栏,反射在冰棱,半睡半醒的梁钧时忽然感到刺目,他举臂挡额头,“合上。”
我一怔,“你醒了?”
他嘶哑嗯。
我重新拉好,他倚在床头吸烟,蚕丝被松松垮垮搭在腰腹,裸露的肌肉是野性的麦咖色,指甲印一缕缕盘桓在肚脐,像世界上最浓的吗啡熏过,原始欲的诱惑。
他揉着眉心,电话那端的秘书向他汇报案情,仅仅三四分钟,他阴郁的脸色急转直下,“你们扑空了。”
他按摩的指尖一滞,“露面了吗。”
梁钧时坐直后挨着我更近,我清楚听到秘书说在老民房的巷子碰面了,发现了皮质残渣,过招的下属手和声带废了。
梁钧时咬牙撇出手机,摔在地板四分五裂,他平坦的太阳穴青筋跳动着,他情绪从没如此不受控制,他沉默了一会儿,指缝捏着烟大口嘬,“你的车在哪条胡同。”
我说老民房。
他掸了掸烟灰,“几点。”
“十点多。”
他胸腔起伏着,“我的人围剿目标,遭了暗算。”
我心脏咯噔一下,脑海里属于那个男人的脸孔愈发清晰,染血的皮夹克,鹰隼般犀利的眼眸,逼慑力恐怖的92f,昨晚的巷子只有他。
我隐瞒了梁钧时来龙去脉,我也不知出于什么念头隐瞒,他没怀疑我,他无论如何也想不到我目睹了全过程。
梁钧时离开酒店在行政厅主持了一天会议,下午秘书联络我,将他遗落在房间的档案尽快送过去,我自南向北跨越了半座城,密集的大雪覆盖了纵横街道,轮胎攘起雪堆,天地间一片模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