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端起咖啡杯,“随便聊聊。”
她说只要有软肋,必有得逞的可能。
我越说越离谱,偏偏又控制不住,“如果安排你钓严老板,你有把握吗。”
她不屑耸肩,“严太太未必肯吧。”
我笑说也对。
我没揭开我是严太太这句玩笑背后的真相,我不确信陈妍百分百拿下蒋保平,万一她某个环节败露了,追溯根源,我要把自己的丈夫择出。
我从半岛离开,接到了梁钧时的来电,他告诉我今晚仍不回,他要筹备万华竞标的事宜。
我说你已经一周没回来了。
他在电话里耐着性子哄我,我一万个不满也只好默认,他决定的事原本也没更改余地。
我对那个缺少了丈夫身影的冷冷清清的家没了一丝回归的兴致,我漫无目的游走在冗长喧闹的街巷,在转弯的十字口,一辆熟悉的车在路旁闪了闪灯。
我并无意识望着笼罩在月色中的男人,起先他很模糊,样貌与身型都不明朗,霓虹夜色虚无了他,像一道朦胧的幻影,直到我走近一些,借着微弱的路灯,那一簇幽暗醺黄的光,我终于辨认出男人是失踪了多日的严昭。
他穿着单薄的灰色衬衫,独自倚着车头吸烟,脚下是一地狼藉的烟蒂,他似乎断定我会途经这条归家的必经之路。
他始终没抬头,斑驳的灯火浮荡在他修长挺立的轮廓,我不知他是否看见了我,我定了定神,视若无睹绕过他身边,严昭在我与他交错时忽然开口说,“我卖。”
我不明所以停下。
他嗓子是烟熏后的嘶哑,他指尖掐灭烟蒂,“梁夫人买,我卖。”
我愣住和他四目相视,很快我反应过来他卖的含义,我莫名好笑,“严先生,几日前的我和现在的我,口味不一样了。”
他皮鞋碾碎了在夜风中死灰复燃的烟头,“贱卖呢。”
我舔了舔嫣红夺目的唇,倾身扯住他衣领拽向我,“很便宜吗?”
严昭舌尖掠过门牙,“你开个价。”
我伸出一根手指,在他眼睑下晃,连我都说不清自己到底是什么意思,他却像了然于心,他手掌力度野蛮箍住我,鼻尖顶着我的额头,“不续约吗。”
气氛是很古怪的摸不着又形容不出的诱惑,我想没有女人能拒绝此时的气氛,尤其是期盼着丈夫,但等不来丈夫的我。
我仰起头,“新鲜的刺激,用旧了十有八九会不欢而散,那就没趣了,严先生不嫌惹麻烦吗。”
他盯着我这张字字珠玑的唇,“梁夫人的嘴,像刀子插人插得锋狠不见血。”
他无所顾忌吻住我,宽阔的手掌扣住我头顶,盖住了我的脸,也遮住了频频回顾的陌生人窃窃私语的注视,我从未疯狂到这地步,它该属于青春的热恋的一腔孤勇的少年,它不该属于我,已婚的女人,和离经叛道的严昭。
我趁着钻出他脖颈吸氧的时机,手忙脚乱合拢了上衣敞开的v领,“换个地方。”
他压抑着自己的喘息,“不影响。”
他再度吻上我,染着浓烟味的西装裹住我脑袋,锁死了车门。
他千方百计引诱着我彻底突破了婚姻囚牢困住我的枷锁,不愿给我一丝一毫反悔终止的余地,他一心二用唇齿延续着我的体验,眼睛睁着辨认街巷的方向,我在这段长达十几分钟的反抗被他吻得完全神智昏迷,他带我去了哪里,进了哪一扇门,我一无所知,我是浑噩的,是迷失的,严昭无声无息的掌握了主动权。
我们跨进房门的一刻,便更加激烈缠绕着彼此,他从玄关抱着我,抵死得吻,将我压在浴室,我匍匐在寒凉的大理石砖,身前是霜雪般冰冻的墙壁,身后是他坚硬结实的胸腔,我退无可退,又进无可进,在狭小逼仄的一方空间里惊惧而期待着。
我惊惧于躁动了四年的念头,它的实施不曾超出意料却也猝不及防,它如此来势汹汹,如此天崩地裂,我分明陷入其中,还恍惚在做梦。
它倘若是假的,是我在梦中的瘾。
它不会改变任何轨迹,它消融在黎明。
它是我的故事。
我呆滞感受着区别于梁钧时的灼热的吻,猖獗得令我动容,细密而快速烙印在脊背,我从镜子里望着厮磨的两具躯体,严昭仍旧衣冠楚楚,只衬衫的袂角被浸湿,丝丝缕缕的水渍顺流而下,蔓延过胸腹的肌肉,壁垒一寸贲张,一寸凹凸,层叠起伏,衣衫不整的我如同他掳获的掌中之物,狼狈得不堪一击。
我们几乎同一秒跌入彼此迷蒙的瞳孔,他领带歪歪扭扭系在脖颈,半边脸抵在我发丝间,只露出一截高挺而细窄的鼻梁,他将我抱得很紧,紧到我分不清是滂沱的冷水还是火热的体温使我窒息。
我瑟瑟缩缩搜寻着他的怀,给我以重生抚慰的怀,我想面对严昭,真切的面对他,我不喜欢这个姿势,或者说我还不习惯。梁钧时从没用过原始的方式,甚至发动他的暴力强迫我屈服,顺从。我的确渴望,好奇,但我经历的一直是平缓的,梁钧时温柔到极致,他的吻和触摸像四月天里的棉絮,像杯子里的水,连偶尔的震荡都无比轻。
我不满扭动着,摆脱严昭的侵略,他攥着我的手腕摁在镜框, “卖的过程,很难停的,乖。”
我夹紧双腿排挤他的攻驰,晦涩挤出一句,“最起码戴上。”
011 你的功夫比我预料中出
他拆解着纽扣和皮带,滚烫的皮囊附着在我背部,我情不自禁哆嗦。
“什么。”
我咬着牙艰难重复,“套。”
他一言不发拉扯我拽向他胸膛,他没给我任何适应,犹如一场兵临城下的攻陷,来势汹汹翻上了我紧闭的城池。
花洒的水淌落,单薄的玻璃镀了一层水雾,纠缠的人像暴风骤雨中摇晃的海藻,飞溅的水珠蔓延开,糜烂,张扬,又冷艳。
男人是严昭,女人是许安。
严昭的吻是漫山遍野毒辣的荆棘,是火苗深处灼烈燃烧的石灰,是割据山脉的镰刀,是席卷了堤坝的海水,吞没我每一寸暴露在水中的肌肤,所及之处草枯石烂,杂毛不生。他辗转时我险些窒息,梁钧时的舌比严昭短,也厚一些,他的灵活度略差,可触感极佳,他对于亲吻并不热衷,他喜欢单刀直入,他有耐心,有体力,但他不擅温存,女人是细节动物,再完美的性,结束时忽略了爱抚呢喃,也会索然无味,就像电闪雷鸣,只降了几滴雨,祈盼瓢泼的人自然败兴而归。久而久之,再也无法提起兴趣。
梁钧时在过程中勇猛,一头一尾的仓促,是我们不和谐的根源。而严昭,他了解我所有需求,确切说他了解女人在接纳之前的敏感和脆弱,尤其是我,徘徊在伦理边境半推半就的女人,他即使濒临炸裂,也将体内的躁动转为融化我的甘霖,他给我的体验是奇妙的,以致此时的许安根本不是我,我难以置信她摆出的妖冶姿势。
我从没经历过如此歇斯底里欲罢不能的狂热,不言不语,不声不响,却在骨骼里生长出悱恻的根茎与虅蔓,缠绕彼此,像病入膏肓的癌症。
我试图寻找一星半点的声音,在他的心脏,在我的灵魂,让我清楚我还活着,我不曾亡命在这于我而言仅仅是几面之缘的男人,他可惜毫无痕迹。
我像一条预知了死去的鱼,挣扎在无氧的沙滩,我张大嘴喘息,盛放在他怀中的是无休无止的颠簸,我必须殊死一搏,牢牢地抓紧他手臂,才得以生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