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掌一阵麻痛,我拍了桌子该死的,我居然拍了桌子,学那个暴君的样子!对了,他还真是暴君!
“别跟我说他,我喜欢这样,卖艺。”一只手捂着脸,用微弱的声音说,像是乞求。
“公子……是不想再回主公身边了吗?”
我屏一下呼吸:是吗?原来结论就是这样?为什么我以前都没想过?
那天,颜尚昕搬来到我们所住的旅馆,开了间不错的“上房”就是高级间。比起我们,他显然要有钱得多。
搬过来后,他还出钱买了很多昂贵的美食作为晚餐跟我们一起吃。然后就是聊天“叙旧”,可惜在芹儿他们面前我们不能讲皇宫里的事。
因为颜尚昕解释说自己是在“贵胄门第”担任乐师,柴显对他表现出意外的尊敬乃至崇拜,不停问他的工作和家庭情况。于是,我也终于明白“颜”这个家族的历史有多深厚,难怪当初因我导致他父亲失业会引起他那么大的愤怒都怪那任性的混蛋!
他当然不会说是为了找我才出来旅行,就把那面写了四个中文字的小旗举出来给我们看,结果从三个人的尴尬笑容明白我们不识字的事实。他莫名其妙地叹气,还苦笑着说了句感慨的话。(我知道不识字不是什么体面的事,但那并不是我们的错啊!)
“颜大哥‘以乐会友’了这么久,都会了几位朋友?”芹儿这个狡猾的女孩,总能抓住重点。
“哦?”颜尚昕的注意力离开柴显那套根据我的描述组装出的简易鼓架,回头看着她,笑了笑:“自然是不少。”然后他彻底放弃对那堆打击乐器的好奇,摆起一副镇定的表情
“颜家历代侍奉官家豪门,鲜少游历民间,籍此机遇,数月来获益匪浅……”
“我看颜大哥必定也是奏乐的好手,何不为我们这些乡下人演奏一曲开开眼?!”没等他说完,芹儿忽然凑过去要求道这姑娘对我的老朋友很感兴趣,我担心她会看出颜尚昕的身份。
“这……”颜尚昕无奈看我一眼我回以鼓励的微笑然后站起来。“如此,尚昕献丑了。”去取他的琵琶。
“呵,这……可是整块紫檀木雕的?!”柴显看到那乐器,跑过来激动地说。
“真的?”我也凑了过去:对了,这琵琶就是上次我给他的那把。紫檀木是什么?我记得以前颜尚昕也说它很好。
“罢了!”颜尚昕摆摆手:“琴,器具而已,比不得人有灵气。”
接着,没等我理解出意思,他将琵琶挂在身上像以前我们在一起时那样,轻轻拨几下。光从这零碎的几声,我就知道这又是一次高超的表演……
* * *
“我的娘诶……可长见识了!”
“哎噢!”珀希大叫一声站起来,揉着被柴显因一时感慨,狠拍下去的肩膀。
“公子……”颜尚昕不免担心,却不敢在旁人面前造作,收住脸色:“哼……在下献丑了。”咳嗽一声后,对面前众人习惯性鞠躬。
“哟!瞧颜大哥说的!您这也叫‘献丑’,那咱们这些粗夯货更不经推敲了!”柴显原本就敬重对方出身正统,如今更是被其技艺折服得恨不得五体投地。
“柴公子过奖了,尚昕实不敢当。”这话里也不尽是谦虚:在珀希面前,他怎么能称高人?
“你弹得更好了!比我弹得好!”珀希亦惊喜赞叹道。
“公子谦虚了,尚昕怎比得公子弹起吉他来的神韵?”
“吉他?”芹儿敏感一问。
“是我的琴,U.S.A.来的!Like this……”珀希兴奋地解释道,随手比划。对方边听边点头,大致将之理解为琵琶之类。
“原来颜大哥还是珀希哥旧日的同僚。”芹儿随即得知出别的许多事情,忽然微笑望着颜尚昕
“不知颜大哥此番可有意愿再与珀希哥及我们一并搭班子?”便这样一脸坦诚地开口邀请了。
“这……”这要求难说不是唐突。
“Great!”珀希却应承地积极,跳到颜尚昕背后使劲拍他一下肩膀。“你来吧!我们一起卖艺!”
看看少女期盼的眼神以及珀希开心的模样,颜尚昕僵着脖子,不知该作何为。
“颜大哥想是不屑抛头露面卖艺换生?”芹儿的语气虽还是温和,却隐约有丝催促。
这倒给踌躇间的颜尚昕灵激了一下,只见他拱手作揖,极谦卑对面前三人埋首
“如此,尚昕还请各位多多担待了!”
第十一章
又是一片喝彩声。随后不待人上前讨问,众人纷纷解囊,往地上那只小桶里丢钱,叮零作响,好不欢快。
“谢谢各位乡亲们!谢谢大家!”照例是芹儿站出来见礼,笑音甜美,格外招人欢喜。
“哟呵?!这不是昨个儿那位斯文先生么?怎么,今个儿却要来讨钱拉?”原来是昨日那名好事者,见到班子里的颜尚昕,虽不至于挑衅,总还是要刁难几句。
“是、是!”芹儿不待双方起争执,赶紧冲到此人面前,道个万福。“这位大哥有礼了,昨儿我哥哥只为寻我们几人的,随便在街上弹几下,哪敢要你的赏!今次人员齐了,才好出来献丑……”几句话,哄得那人服服帖帖,再被姑娘笑着看几眼,也便掏出几个铜钱,搁在芹儿手里,随后还一直为之叫好。
受去年灾荒连累、萧条多时的淮州城,竟被这群少年人的唱乐班子一下子又拉扯得热闹起来。
* * *
“快!Hurry!”我举手朝后面的人示意,指着前面五十码以内的那间小房子,冰冷的雨水淋了我一脸。
真够倒霉,我抹去脸上的水,狠狠打个哆嗦。没想到会突然下起雨来,早知道就按照芹儿的计划,提前离开淮州了还是在下午,注定得露宿一晚。
幸好遇上这间破烂的小庙宇。
没多久,我们将就屋里残留的一些干的树枝叶生起一堆小小的篝火,真暖和。芹儿走到神龛后面换衣服去了,剩下我们三个男人也趁这时把身上的湿衣服换下来烤干。
结果发生了一件小小的意外……
“你……颜、颜大哥?!”柴显指着颜尚昕的脸,惊恐地结结巴巴道。
“哦,这乃是在下一时无知,犯过的错事,羞煞先人。请柴兄莫要取笑。”他不慌不忙地回答并动手擦一下脸,露出下面的已经很淡的图案。是“金印”,颜尚昕一直用一种腮红类的化妆品遮盖,使它看上去像一块丑陋的红胎记。我就没搞懂他为什么要这样做,难道是嫌那个样子太酷太惹眼?
“哪……哪里!颜大哥多虑了。”柴显笑得很尴尬,似乎很难接受这个事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