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下的人也听见声了,春仙和开路队的人因为没听见狗吠,一致认为是盗墓贼,他们低声商量上山去捉贼,要是没追上,就去公主陵传个信。

两帮人都顾不上吃饭了,一帮绕路下山,一帮择路往山上爬,两帮人不同路,没有迎头碰上。但虎狼队从高处下来视野开阔些,远远能看见树影晃动,一路往山上去。

陈青榆将虎狼队分成两批,一批原路返回,一批继续下山,追着“盗墓贼”的屁股后面再往山上爬。

下半夜,夜色正浓的时候,邬常顺等一批原路返回的人堵上从山底爬上来的人,两方都听见了对方的脚步声,但看不清人影,一时僵持住。

春仙灵机一动,他高声问:“诸位可是安庆公主陵的陵户?我们是帝陵的,从贤王陵过来,路过宝地借个道。”

他心想给对面的盗贼提供一个装相的身份,他们应下是公主陵的陵户,就得跟他去公主陵。他听对方的人手不少,打起来了他这边指定有人殒命,不划算。

邬常顺听这声音有点耳熟,正当其他人讨论这话可不可信的时候,他躬下身子问一句:“你叫啥名字?”

“于春仙。”

“你是定远侯陵的?你妹子叫啥?”

春仙“哎?”一声,他上前两步,说:“我妹子叫于冬仙,是定远侯陵的。你们莫不是真是安庆公主陵的陵户?”

“误会误会,他们不是盗墓贼,我弟妹娘家大嫂的娘家大哥叫春仙,他还来过我们公主陵,难怪我觉得他的声音耳熟。”邬常顺忙解释,他带头走出去,说:“这事闹的,白白折腾一夜,我们还以为你们是盗墓贼。你们咋走这儿来了?”

两帮人碰面,帝陵的人拿出山陵使的手书和信物,虎狼队的其他人这才真正放下心。陈青云走到山体边上高声喊:“堂兄,我们遇上上山的人了,不是盗墓贼,是帝陵的人。”

陈青榆闻言,身上的劲顿时没了,忙活大半夜,他还以为要立功了,原来是瞎忙活。

“你们的狗呢?巡山不带狗,我们还以为你们是盗墓贼。”春仙说。

“狗都在断头峰下的山谷里,我们陶陵长前两天带我们去野猴岭逮野羊,逮回来三十多只,说是一天宰一只炖着吃。狗在山谷里有肉汤喝有骨头啃,哪肯跟我们来巡山。”陈青云摇头,“还是不能纵容这狗东西们,但凡跟来一只,都不会闹出这个误会。”

“你们在烧陶了?”春仙问。

“对,你晓得啊?”邬常顺接话。

“晓得,我还从帝陵给你们拉来一笔大生意,你们晓得吗?”春仙笑着问,“陶陵长是在陵里还是在山谷里?我去见见她,我们这一路从帝陵去后妃陵,又从后妃陵去贤王陵,我又给你们拉来好大一笔生意,而且还不止陶器。我得去跟她交个底,也让她款待款待我们,我们这小半个月风餐露宿的,嘴巴馋的很。”

“哎呀!多谢兄弟了!”邬常顺高兴,“我听我家老三提起过这笔生意,多谢你惦记着我们。陶陵长在断头峰下的山谷,你们识得路吗?要不等天亮了我给你们带路,送你们过去。”

春仙欣然应下。

陈青云又去跟陈青榆喊话,让余下的人不用上来了,找个地方歇着吧,等天亮了再汇合。

余下的夜不长了,折腾了大半夜的人稍稍眯一会儿,天就亮了。

邬常顺让陈青云帮忙递个话,他领着帝陵的开路队离开双头峰。

人走了,陈青云骂:“这邬老大真够贼的,他这一去又能在山谷里待上好几天,也不用巡山了。”

?[183]撵走李大李二

日近黄昏,木棚里天光凋零,陶椿坚持把手上的陶网做好才走出木棚,她喊蹲在厨房外择菜洗菜的小孩,让他们帮忙把堆在女院门外的灯笼拿过来。

随着六麻袋菜一起送来的还有七十三个灯笼,好些都破损了,没破的也结满灰垢。陶椿晌午时用拧干的湿抹布仔细擦了擦,这会儿添上灯油引燃,灯笼明亮许多。

邬常安伸着懒腰出来,在木棚里一蹲蹲一天,腰背都是酸疼的。

“陵长大人,灯笼挂在木棚上?”他猜出她的目的,大老远拿来灯笼并不是只为给孩子们玩闹照亮,他看一眼新修葺过的木棚,说:“这个活儿交给我吧,我爬上去,你在下面给我递灯笼。”

“行。不过你得先去寻些麻绳,没有麻绳换成草绳也行,绳子串在梁上吊下来,再把灯笼挂绳索上。”陶椿比个动作,解释说:“灯笼上的帛布陈旧得泛黄,透出来的光要打折扣,吊高了,下面还是暗的。”

邬常安想了想,说:“这事交给我,我上山砍几棵香椿树,在木棚四周添上一圈横木,灯笼挂横木上,免得再在梁木上吊长绳。”

陶椿由着他大包大揽。

邬常安拿上砍刀,快步往烧窑的方向跑,昨儿出了一窑炭,今儿李渠带人又在往炭窑里塞木头,准备再烧一窑炭。这边山上人多,他一个人在天快黑时上山转悠不怕出事。

趴在老陶匠阴宅外的花斑狗突然吠叫起来,守在厨房外的狗群也吠叫着跑开,山谷里狗的数量快要比人多了,它们猛地吠叫出声,一些年纪小的孩子吓得哇哇大哭。

狗吠盖过哭声,木棚里捏陶的妇人们出来,一个个掩着鼻子往山上看,在山上封窑的男人们迅速往山下跑。

邬常安还没来得及上山,闻声随手捡个斧头样的木头跑下来。

断头峰上,邬常顺见狗群冲上来,他忙大声吹哨子安抚狗群,其他人见狗凶猛得要撕碎人,他们赶忙爬上树,躲在树上。

一直到李渠他们找上来,狗群才安静下来。

山谷附近的鸟叫消失好一阵,野羊也不敢叫了,天地之间除了人声再无其他。

“这群狗凶煞的很啊,抵得过一群狼。”一个身形魁梧的男人赞扬狗群的威风,他在人群里寻摸几眼,走到李渠身边说:“对不住,惊扰你们了。我们一行人是惠陵的驻兵和帝陵的陵户,我就是驻兵中的一员,名叫李西峰。我们一行四十八人是受山陵使所托,离开帝陵开路修路,在各个陵之间开出一条近道。这趟是从贤王陵来安庆公主陵,昨夜遇到你们的巡山队,听说陶陵长在此,我们特意前来拜访。”

李渠闻言,忙说:“你们受累了,欢迎各位来我们公主陵。我们陵长还在山谷里等着,我带你们过去。”

山谷里,姜红玉端出一只炖好的羊腿,用来哄吓得啼哭不止的孩子们。她见一大群人从断头峰上下来,再看一眼天色,想来这些冒昧的来客晚上要在这儿吃饭,她回厨房说:“小婶,来客了,要多做些饭。”

“多少人?”

姜红玉摇头。

邬常顺先一步跑过来,他从聚在厨房外的人中挑三个相熟的,说:“嫂子们,你们进厨房帮帮忙,今晚要多做四五十个人的饭。”

“哪来的人?”杜大嫂问。

“从帝陵来的驻兵和陵户,他们负责开路修路,开出连通各个陵的近道。这趟是从贤王陵过来,昨夜在双头峰遇上我们。那个春仙,就是咱们陵长娘家嫂子的大哥,说是给我们拉来好几笔大生意,还不止陶器。今晚把伙食弄好点。”邬常顺言简语快地交代。

邬小婶掂着铲子出来,说:“你喊两个人,再去宰只羊,今晚只炖了半边羊,不够吃。”

“哎。”邬常顺跑了。

“烧几壶热水送来。”陶椿领着一帮人路过厨房外面,她交代一声,随即领着开路队去男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