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0章(1 / 1)

程三娘领着千千到火边烤了一会儿,问道:“大姐家的八哥只比午哥小一岁罢?”小圆想了想,答了个“是”字。程三娘道:“那午哥的衣裳,他该穿的,嫂嫂有没得不要的,捡几件出来,我与他捎回去。”小圆没有作声,将那羊肉烤得两面金黄,递与千千。程三娘晓得她是猜到了,叹了口气,道:“都不是外人,我也不瞒着,大姐的胎已经诊出来了,是个男孩儿。”后头的话她没讲,程大姐自从晓得这消息,就把八哥当作了眼中钉肉中刺,缺衣少食是轻的,动不动还要伸两下手。

小圆自己是这样过来的,程三娘不说她也晓得,望着陈姨娘苦笑:“我们有个邻居,家中蔗出小女儿,三天里头有两天是饿着的,全靠午哥偷偷与她送些吃食,倒像是我们家养的。”说话间丫头来回话,说这样冷的天,素娘在外拾柴火,问她要不要递些吃食。陈姨娘忙道:“怎么不拉她进来烤火?”小圆捡了几块糕饼交给丫头给素娘送去,向陈姨娘解释道:“不好明着关照她,若是让她嫡母晓得,又是顿打。”甘十二愤慨问道:“娘不是新娘,爹总归是亲爹罢,他就不管管?”陈姨娘能明白小圆的话,苦笑道:“后宅是女人的天下呢,嫡母打庶女,天经地义,再说她定是背着官人打的,怎会叫他晓得?”甘十二听了这话,也苦笑起来,道:“幸亏我立志不纳妾,不然也要有这样可怜的娃娃。”

晚饭前,程慕天一行赶了回来,只不见钱夫人的身影,说是半道上折回城里去了。小圆叫他陪着客人们,自己拉着午哥到他房里,问他有哪些衣裳是穿不着的,收拾了满满几包袱,预备让程三娘给八哥捎回去。

待她重新回到厅里,屋内已是一片酒香,甘十二左手烤肉,右手热酒,大快朵颐,高呼过瘾。程三娘嫌他太过粗鄙,正在那里说他,小圆笑道:“暖炉会,就是围着火炉烤肉吃酒的,不然还做甚么?”程慕天见她进房,忙命人将外头的箱子搬来,亲手掀开盖子,众人探头瞧了瞧,原来是一箱子瓷瓶子。甘十二爱此物的人,惊喜叫道:“这是瓶装的好酒呀,哥哥那里讨来的。”程慕天还是与他不对盘,斜了他一眼,不冷不热道:“你去讨一个来我瞧瞧,五贯铜钱这样一小瓶。”

甘十二搓着手,一副“我想喝”的模样,咂舌道:“五贯钱哪,大概只够我喝两口的。”小圆瞧见他那副馋模样,塞了一瓶到他手中,笑道:“那你试试,能涌两口吃尽。”甘十二捧着瓶子细瞧,欢喜道:“这样的好酒,哪儿能两口吃了,要细细品尝才是。”

程慕天见不惯他这副德性,离他远远儿地坐了,唤丫头来热酒,头一杯就斟给了小圆。小圆的脸红了起来,这里还有长辈在呢,怎能先给她斟酒,忙摆手道:“我不爱吃烈酒,再说怀着身子呢。”程慕天明白了过来,连忙把程姨娘面前的杯子也斟满,笑道:“这酒是甜的,你且吃一口,看你尝不尝得出是甚么味儿。”小圆见他讲得稀奇,便浅浅抿了一口,入嘴一股酸甜味道,再一闻,竟是青苹果的芬芳,她惊讶道:“这是频婆果酿的酒?”程慕天笑着点头,道:“我在店里吃了几杯,觉着甜腻腻的,但那店家说娘子们爱好此物,我便买了几瓶子回来。”

甘十二忙问是哪家店,他也要去与程三娘买。程三娘红着脸,抓着千千的小手打了他一下儿,嗔道:“我卖多少朵仿生花赚得来五贯钱,莫要乱花。”

小圆本来另取了两瓶子酒出来,准备各送他们一瓶的,听了她这话,就故意放了一瓶回去,笑道:“叫他买去,家里一有钱,男人就要纳妾,不能让他得逞。”她本是打趣甘十二,却无意合着了程慕天,被他狠狠瞪了一眼才反应过来,忙举了杯子道:“为咱们家的男人都不纳妾,碰一个。”

肉吃了几盘子,酒喝过了几瓶儿,晚饭端上了桌来,暖炉会少不了豆子加工做的菜,素鸡、素鸭、素鱼、素火腿,满满摆了一桌子。辰哥好了伤痛忘了疼,吵着要吃豆泥骨朵。豆泥骨朵即是豆沙馅的包子,厨房里蒸了这个,小圆却不想与他吃,吓唬他道:“那东西是甜的,你又想坏牙齿?”程慕天疼儿子,不满道:“好好刷牙便是,怎能因为坏牙齿就不许他吃甜的。”小圆理亏,忙命人端了一桌子豆泥骨朵来,给孩子们一人分了一个。

几个孩子方才吃了不少烤肉,根本就不饿,在饭桌上待了没多大会儿,全都溜下了凳子,再以午哥打头,跑回了厢房。厢房里的家具,全部顾及了午哥与辰哥的身高,统统小一号,几个箱子里,装满了玩意,地上还散丢着几个吹叫儿。千千是头一回来,见桌上摆着几个毛绒绒的长耳朵兔子,伸手就要拿,辰哥取了一个塞到她怀里,道:“这是给我娘肚子里的妹妹买的,与你一个抱着顽罢。”

午哥刚上了软榻,笑得直打滚:“平日里都是我哄你,如今你也有人哄了。”辰哥比他脸皮薄,闻言羞红了脸,挨着榻角不讲话。仲郎见千千有了新玩意,他也想要,便自己走到桌前,伸手欲拿。午哥飞快地丢了个抱枕过去,打到他的手,喝道:“不许碰,那是给我妹妹买的。”仲郎有些怕他,不敢再伸手,重新他的话道:“妹妹。”午哥笑道:“那是我妹妹,不能你妹妹,你该叫她侄女。”仲郎不明白,固执地叫道:“妹妹。”午哥所见的都是聪明孩子,被他这副脑筋急到了,跳下软榻朝他脑门上弹了一下,继续教他:“侄女。”

“妹妹。”仲郎十分执著。

千千看着他们,觉着很有趣,指了仲郎,咯咯笑起来。

午哥生为长子,虽然平日调皮捣蛋,内心里却与程慕天有些想像,觉得千千笑话仲郎,就是在笑话程家。他恨仲郎不给程家长脸,便朝他屁股上踢了一脚,吼道:“站墙角去,不想明白不许动。”千千见他又是踢人又是大吼,吓哭起来,辰哥忙掏了小手帕替她拭泪,牵着她的手去寻小圆。

小圆乍一见千千这副模样,还以为是她受了欺负,责备辰哥道:“怎么不照顾好妹妹?”辰哥委屈道:“是哥哥打小叔叔,把她吓哭的。”程三娘“啊”了一声,突然又闭了嘴。程四娘瞧了瞧她脸上的神情,又看了看小圆,替嫂子解围道:“侄子和弟弟闹着顽,不留神碰了几下,也是有的。”

程三娘听得小妹这般讲,暗暗责怪自己没把嫂子往好处想,忙道:“孩子们玩闹呢,定没甚么大事,是我们家千千太胆小。”程慕天已是沉着脸掀起帘子朝厢房去了,小圆怕分不分青红皂白打儿子,连忙跟了过去。

他们进房时,仲郎还老老实实站在墙角,小身板挺得笔直。小圆见了这情景,又是恼午哥不守规矩,又是忍不住好笑,她挺着肚子拦在程慕天面前,让他碰不着儿子,问道:“为何要打小叔叔?”午哥此时还是气恼难耐,将仲郎一指:“你自己问他。”

小圆便扭头唤仲郎,不料他却不肯动,直到午哥去拉他,才走了过来。午哥指着桌上的公仔玩具问他道:“这是给谁买的?”仲郎答道:“妹妹。”午哥见他还是不开窍,气得又想伸手打人,小圆朝他头上弹了一下,教训他道:“他再怎么着,也是你小叔叔,你没权力打他。”说完指了指墙角:“换你去罚站。”

午哥二话不说,就朝角落里面向墙壁站了,口中道:“我站一夜都没甚么,只是你们得让他这榆林脑袋开开窍,不然又在人前丢咱们程家的脸。”程慕天本来一直在琢磨用甚么样的方式揍他一顿,听了这话却来了兴趣,问道:“你晓得甚么是程家的脸面?”午哥将方才千千笑话仲郎的事讲与他听,声辩道:“我是气极了才动手的。”

程慕天若有所思,摸着下巴不出声。小圆走过去拍了他一掌,道:“为了甚么也不能动手,欺负长辈的名声传出去,好听呢?他脑子转不过弯,你不会好好教他?”程慕天一直苦恼午哥没有做长子的觉悟,今日听了他那番话,十分欣慰,好言好语给他讲道理:“你想的没有错,但就像你娘刚才讲的,方法确是没使对,千千笑话咱们程家人,那是她的错,不是你小叔叔的错,明白不明白?”

小圆撞了他一下,嗔道:“有你这样教导孩子的?你让他去教训千千?”午哥糊涂了:“那我该怎么办?”小圆身子沉重,不耐久站,寻了把椅子坐下,搂着他耐心教导:“小叔叔不擅讲话,你是晓得的,这不是他的错,再说他自己也不愿意呀,怎能为这个责怪于他?该当耐心教他才是,对不对?”待得午哥点头,她继续道:“至于千千,她才两岁,甚么是嘲笑都还不懂得呢,不过是觉得你们闹得有趣,这才笑了。乖儿子,你过完年就六岁了,又是家中老大,须得学会分辨甚么是真心,甚么是假意才是。”

程慕天越听越觉得她讲得比自己好,他自认为被娘子抢去了风头,嫉妒心作祟,酸溜溜道:“真心,假意,娘子,你扯远了。”

第一百八十四章 吾家有女

午哥经小圆教育了一番之后,待仲郎格外耐心了一些,虽偶有被气极而伸手的时候,也能控制住力道。而仲郎一如既往地服从于比他强势的人,挨过打,不但不告状,反而更黏午哥。于是,常常能听到不堪其扰的午哥在院子里高呼:“仲郎,小叔叔,离我远些。”

但这日,任凭仲郎如何骚扰午哥,他也无动于衷,只满面焦急地盯着那扇门,带着些许期盼,又带着些许喜悦,一旁的程慕天和辰哥脸上,皆为如是表情。仲郎拉扯了午哥几下,不耐烦起来,大声道:“顽。”午哥不动,据头向程慕天大喊:“爹。”程慕天马上提溜起仲郎,把他拎出了院子,命余大嫂照看住他,并关上了院子门。

他们在院中又候了好些时,终于看见产房门打开了,两个产婆的神情有些畏缩,挪着脚不敢上前。

程慕天的心猛地一紧,冲进去扑到小圆床前,急问:“娘子,你怎么样?”小圆脸色尚好,笑道:“甚么事也无,如你所愿。”程慕天狂喜,起身接过产婆怀中的小襁褓,一阵猛亲,惹得那粉粉的小肉团放声大哭。他很是尴尬地将襁褓交给跟进来的奶娘,责怪几个产婆道:“赏钱也不来讨,害我以为出了事。”产婆瞧着他是欢喜的样子,笑道:“生了个闺女,我们以为少爷你不喜欢,生怕挨骂呢,哪里还敢讨赏钱。”

田大媳妇端着个盘子站在门口,笑道:“上等封儿哩,咱们少爷,盼个闺女盼了好些年。”几个产婆喜出望外,冲着程慕天福了又福,出去领赏吃茶去了。

程慕天见闺女不再哭闹,将她又接了过来,挥手叫奶娘下去。午哥谨记着娘亲过年时教导他的话,大了一岁,人前要守规矩,方才便没有乱来,此刻见房内只剩了他们嫡亲的五口儿,就如同脱了绳套的猴儿,上串下跳地嚷嚷着要看妹妹,要抱妹妹,要亲妹妹。他如今已六岁,个头不小,天天练武,力气也足,但程慕天还是不放心将宝贝闺女交给他,便哄他道:“你小叔叔还在等着你去陪他顽呢,快去。”

小圆见了他这副小心翼翼的样子,笑道:“你又当一回父亲,他不也是又当一回兄长,只许你开心,不许他欢喜?”娘子才受了苦,娘子最大,程慕天没有反驳,指了个椅子让午哥坐了,将小襁褓放到他怀里,自己则蹲下了身子,张开双臂在一旁护着。辰哥羡慕到眼红,向程慕天作了揖,道:“爹,我是头一回当哥哥。”程慕天爱他这副知书达礼的模样,伸手去接午哥手中的小襁褓,道:“给你弟弟抱一抱。”午哥嘟了嘟嘴,把小妹妹让给辰哥抱,自己跑到小圆跟前,问道:“娘,我教妹妹打拳好不好?” 小圆笑道:“你妹妹要绣花,没得功夫打拳。”辰哥在旁道:“我教妹妹背书。”小圆脸上笑容愈盛:“好是好,只是得再等两年。”

程慕天见他们俩都很有做兄长的觉悟,便把他们赶去书房制订妹妹培养计划,自己则抱着闺女占据了小圆床头的位置,兴致勃勃地与她畅谈起往后十七年的宏伟目标。

他为这个小闺女,准备了太多的东西,可惜小圆尚在月子中,无法出得房门去瞧。好容易待到满月洗儿礼毕,程慕天头一件事就是拉着小圆去看满院子的花儿,青青的竹子扎成篱笆,围着两个苗圃,里头种着茉莉、素馨、建兰、朱槿、玉桂、红蕉等名贵花种。小圆瞧了花一眼,感叹道:“你这父亲还真值得下本钱,单凭这几盆儿花,已能作个小户人家的嫁妆。”

“我程家的女儿,能与小户人家的相提并论么?”程慕天不以为然,指着苗圃里的各样花朵问她道:“我想给闺女以花为名,你说哪个好些?”小圆踮着脚瞧了瞧,指了那纸条柔长的素馨道:“就叫素馨,如何?”程慕天摇头:“重了杨家闺女的名儿了,再说这花太过柔弱,还不如茉莉。”

程茉莉?小圆摸了摸开始起鸡皮疙瘩的胳膊,连连摇头。红蕉?玉桂?太俗。两口子站在苗圃前商议了半天,也没挑出满意的花名儿来,正发愁之际,忽闻辰哥在为小妹妹念诗:“繁枝容易纷纷落,嫩蕊商量细细开。”程慕天双手一拍,“就叫蕊娘罢。”当他们把这个决定告诉孩子们时,辰哥乐疯了,抓着一本诗词集在屋内来回打转,逢人便道:“妹妹的名字是我取的。”

程慕天坐在洒满春日阳光的房间里,将他给闺女准备的好物事一一拿出来,献宝似的与小圆看。一面“小儿弄影戏”的铜镜,镜背纹饰中一小儿双手各持偶人,坐于幕后,幕前有五个小儿围观。“婴戏悬丝傀儡”的三彩陶枕,皂衣白裤的孩童吹横笛、绿衣黄裤的婴孩击锣,和着那耍悬丝傀儡的娃娃。

小圆摸了摸光滑的陶枕,不想打击程慕天的积极性,但还是忍不住张口道:“二郎,这陶枕好是好,但是不是冰了些,硬了些?”程慕天愣了愣,“那,和你的枕头一样,加个枕套?”小圆朝外努了努嘴:“你给她种了那么些花儿,采些花瓣晒干,做个花枕,又软又香,多好?”程慕天喜道:“好主意,我这就去摘花。”

程慕天的全副心思都在闺女身上,小圆却不愿冷落了两个大的,便叫奶娘将孩子们带来听故事。平日这种时候,都是午哥跑得最快,今天先进来的,却是辰哥。他手举着一本书,跑得小脸通红,问道:“娘,为何不许我吃糖?”小圆看了看奶娘,奶娘答道:“他今儿已吃了三块了,少爷和少夫人给他定的是五块,剩下的两块,我想留到他晚上再吃。”

小圆俯下身子,问辰哥道:“可听清了?糖吃多了对牙不好,你一天吃五块,已是很多了。”辰哥辩道:“可书上不是这样讲的。”“书上还写这个么?”小圆好奇地接过他手中的书,原来是本《糖霜谱》,大概是他们研究农事时买的,辰哥作了记号的那一页上头,赫然写着:“糖是消痰、除心烦热的佳食。”

她将这句子念出声来,忍俊不禁,笑骂一旁看热闹的午哥:“你弟弟也变得滑头起来,是不是你教的?”午哥大呼冤枉:“我向来不看书的,哪里晓得这个。”

程慕天捧着一包花瓣进来,顺手敲了他一下:“向来不看书?赶紧回房背书去。”午哥见他脸上是带笑的,便晓得他是在玩笑,站在那里纹丝不动:“娘,我还要听‘大闹天空’。”小圆扑哧笑道:“猴儿,‘大闹天空’你哪日里不耍一出?”

辰哥觉得自己被忽视,抓起《糖霜谱》开始撒娇:“娘,我要吃糖。”小圆奇道:“你在父亲面前规矩得很,为何一到娘亲跟前,就黏糊起来?”午哥抓了把盐豆儿与他,道:“拿这个磨磨牙罢,别老惦记着吃糖,许多人家连饭都吃不上呢。”

小圆闻言大为惊讶,他这么锦衣玉食的小少爷,竟有这样的觉悟?程四娘轻声一语道破天机:“我们才去寻素娘,可素娘说她不得闲,要去地里撒种,不然没得饭吃。”

“撒种?”小圆抚了抚额角,“看来我生了孩子、坐完月子,外头的事通是不知了。”

程慕天递了盏参茶与她,讲解道:“杨家去年就没得粮食收,今年早早儿买了几亩旱地,准备学咱们种小麦。”小圆笑道:“咱们种小麦,是为了磨白面做酒曲,他种小麦作甚么,咱们南边的人,又不惯顿顿吃面条和馒头。”程慕天现在完全不把杨家庄放在眼里,道:“理他们呢,反正今年他们若还是没粮食吃,我这里可没得借的。”

他们两口子闲聊之时,阿彩已给孩子们讲完了“大闹天宫”的故事,午哥挨到小圆旁边,道:“娘,妹妹的玩意实在太多了。”小圆笑着与程慕天对视一眼,十分默契地没有理他。午哥又挪到程慕天那边,故作不可理解的惊讶状:“爹,娘,素娘竟说她没见过公仔,你们说稀奇不稀奇。”

小圆忍不住闷笑,儿子,若不是你娘亲机缘巧合来到这大宋,你也一样不晓得公仔是何物。

程慕天见午哥黏着不肯走,眉头皱了起来:“那丫头有甚么好,虽生了一副好样貌,可身上没有哪天是干净的,不是灰就是泥,你送他一个公仔,也是落个脏扑扑的。”

午哥张大了嘴:“爹,你怎地晓得我想送她一个?”

小圆终于忍不住笑出了声:“你那点子小聪明,在你爹面前不值一提。”

程慕天得了这样的赞扬,身轻得似要飞起来,大度地一挥手,允了午哥的要求,让他挑了个蕊娘最不爱的“米老鼠”,给素娘送去。午哥抱着“米老鼠”转身欲跑,小圆叫住他,又递了一只更大的过去,道:“大的给紫娘,小的给素娘,不然她一个也落不着。”午哥接过大一号的公仔,从娘亲这里又学了一课,自此再与素娘送礼物,必要备一份更好的给紫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