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7章(1 / 1)

第一百七十八章 双面

奶娘将午哥、辰哥和素娘领下去洗澡穿衣裳,紧跟着赶来的小厮吃喘吁吁,惊魂未定,禀道:“少爷,少夫人,杨老爷在后头追来了,其他人正拦着他呢。”程慕天恼道:“快些把他女儿送出去,好似我们拐骗一般。”奶娘得了他的催促,澡也顾不得给素娘洗,取了件午哥的旧衣裳与她穿了,交由小厮带出去。

不料杨老爷接到女儿,不仅不肯离去,且见了她身上的衣裳,更是不依不饶起来。程慕天无奈之下亲自出门问他,原来午哥同素娘两个脱光了衣裳在河里戏水,被路边的杨老爷瞧见了,他认定午哥败坏了他家女儿的名声,要来讨个说法。

杨老爷拉扯着素娘身上的衣裳,愤慨道:“你家儿子诱骗我家闺女也就罢了,还给她穿自己的衣裳,是何居心?”程慕天被他气得乐起来,笑道:“我是个讲究规矩的人,却也晓得男女七岁才不同席,你家闺女同我家儿子才五岁,在一起游个水能怎地?再说你凭甚么说是我家儿子诱骗了你家女儿,我还说是你家女儿诱骗了我家儿子呢。瞧瞧我家娘子三哥的下场,就是你家诱骗的,家风摆在那里呢。”

杨老爷没料到他口齿如此伶俐,骂起人来脏字都不带,愣了愣才反应过来,还击道:“一同游水是没甚么,但他为何要脱光了我家闺女的衣裳?”

午哥为何要脱光素娘的衣裳?这个问题,程慕天却也不知,但相比杨老爷的着急上火,他是气定神闲,反正他的午哥是男孩子,怎么也不吃亏。杨老爷一见程慕天的表情,就猜到了他在想甚么,攥起拳头冲过去想揍他。程福一个箭步跨过去,拦到他二人中间,道:“杨老爷,这事儿我虽不知详细,但素娘是自个儿上河边去的,是也不是?既然她是自愿的,出了事儿,当先怪你这做父亲的照管不力,怎地倒怪起五岁的小邻居来了?”

这话让杨老爷理亏,讲不出辩驳的话来,他又见程家小厮们开始操起棍棒铁锨,赶忙抱起素娘往回走,边走边留话:“你们休想仗势欺人,这门婚事也休想赖掉,我明日就寻媒人来。”

程慕天回房将他的这番话当作笑话讲给他听,且讽且笑道:“杨家人行事,个个都诡异得很,莫非脑子有毛病?”午哥换好衣裳,溜达出来,接口道:“除了素娘。”

程慕天揪过他,吓唬他道:“你为何要脱自己和素娘的衣裳?不怕别个送你去官府?”他这样讲究规矩的人,居然没有出手教训孩子,小圆暗暗稀奇。

午哥大叫冤枉,道:“我和弟弟脱光,是为了游水不把衣裳弄湿,我们碰见素娘时,她已脱了衣裳,正在掏芦苇丛里的鸟蛋呢。”

“掏鸟蛋?”程慕天有些不相信,“那孩子虽是庶出,但杨家会放任她这般的野?”奶娘接话答道:“听说杨夫人从没让素娘吃饱过,她只好偷偷溜出来掏鸟蛋烤着吃。”

小圆听了这话,在旁唏嘘不已,程慕天却是向来对别人家的孩子没有甚么同情心,只再次问午哥:“这样说来,今日之事同你毫于干系?”午哥答了个“是”,程慕天又问:“那你为何光溜溜地带了她来家?”午哥抓起桌上的频婆果狠狠啃了一口,愤慨道:“才碰见素娘,话还未讲几句,她爹从河边路过瞧见了我们,就骂我是小浪荡子,小登徒子,我虽不怕他,却担心素娘被他打,因此招呼小厮们拦住他,自己带着素娘跑回来了。”他说完又问:“爹,娘,浪荡子和登徒子是甚么意思?”

程慕天毫不犹豫答道:“就是素娘他爹那样的人,下回他若再骂你,你就骂回去。”小圆虽然也生气杨老爷那般恶毒的骂自家孩子,但还是轻拍桌子责怪道:“有你这样教导孩子的么?方才你以为素娘的衣裳是午哥脱的,却没因此打他几下,我已觉着奇怪,这会儿还教起他这样的浑话来。”程慕天很是不以为然,道:“是他家女儿不守规矩跑到不可边去,午哥又不曾做错甚么,我打他作甚?”

小圆怔道:“原来你所谓的规矩,都是给女人守的,轮到男人这里,就没得‘规矩’一说了。”“当然有。”程慕天坐到她旁边,向午哥教导规矩:“不许去杨家庄寻素娘,听见没有?”

小圆冲他们父子俩翻了个白眼,扶着阿彩的手站起来,准备去看看阿云的成亲宴准备得怎么样了,程慕天及时发现了她的意图,强性拉她坐下,连酒水单也不许她看,免得她费神。

小圆无奈地倚到榻背上,道:“我不过是看看,又不亲手做甚么,哪里就伤神了,倒是杨家庄不住地上门挑事,该想个法子才是。”程慕天命奶娘将午哥带了出去,唤来程福,吩咐他加派人手守宅子,不许杨家人靠近。

他们这回却是料错了,杨老爷并不是要借着素娘的名声挑事,而是真的上门提亲来了。

程慕天和小圆两口子目瞪口呆地望着厅中来人,竟是一个穿紫背子的上等媒人,手里拿着一份帖子,冲他们行礼微微笑。

小圆稳了稳神,道:“咱们家无适龄小厮,有位夫子倒是单身,可惜马上就要成亲了。”那媒人对她的话很是不满,道:“少夫人看我身上的服色,也当晓得我是为主人提亲来的。”说着将手中的帖子递过去,道:“这是杨家素娘的生辰八字,少夫人且拿去找算卦人和一和,若是合适,咱们就把草贴给换了。”

程慕天见她讲得定定的,一盏子茶差点端不稳,惊道:“哪个要与他家作亲,休得胡说八道。”

紫背子媒人奇道:“杨家老爷不是已与你家议定了么?我今日来,也不过走个过场。”小圆直觉得荒谬,道:“我家两个儿子,大的五岁,小的三岁,你认为哪个到了成亲的年纪?”紫背子媒人笑道:“哎哟,少夫人,指腹为婚的都不在少数,娃娃亲算得了甚么。”

程慕天夺过小圆手中的“八字”,几下撕了个粉碎,怒道:“回去告诉姓杨的,休要打我家儿子的主意,小心我叫他吃不了兜着走。”

“八字”被撕,差事办砸,不仅收不到钱,名誉也会受损,紫背子媒人着起急来,道:“程少爷,你非要我把事情挑明?你家大儿欲对杨家素娘图谋不轨,杨家老爷可是亲眼所见,你不娶人家闺女,是想把她往死路上逼?”

程慕天不愿与一个媒人斗嘴,唤了田大媳妇来骂她。田大媳妇同阿彩一边一个拽了媒人的胳膊,拖到大门口扔了出去。田大媳妇站在台阶上嘻嘻笑道:“紫媒人,咱们山里的男娃娃女娃娃,光着屁股到处跑的多的是,照你这般说,都得结个亲家?”紫背子媒人自觉得受了奇耻大辱,争辩道:“杨家老爷的闺女,乃是正经小娘子,怎能同山里娃娃一般看待?”阿彩自上回见识过老爷的德性之后,对杨家庄的人都无甚么好感,一口啐到她脸上,嘲讽她道:“还正经小娘子,自个儿脱光了衣裳去掏鸟蛋,倒要诬陷咱们午哥,好不要脸。”

这话传到小圆耳里,她颇有些不快,责备阿彩道:“素娘是个苦命的,不去掏鸟蛋,难道等着嫡母将她饿死?杨老爷虽可恶,咱们却不能迁怒于孩子,那不是厚道人的做法。”阿彩本不是刻薄的人,实在是被杨家庄的行事作派气晕了头,听了这番批评自是无话可说,当即低头认错,答应再不将大人间的事牵扯到孩子身上去。

且说那有资格穿紫背子的媒人,临安城通共也无几个,她们常年行走在达官贵人和有钱富豪之家,极是好个脸面和名誉,那替杨家上程家提亲的媒人,自认为丢尽了面子,气呼呼地撑着清凉伞到得杨家,将杨老爷好一番数落,怪他道:“杨老爷是信不过我这一张嘴?既是八字还没一撇,就实话告诉我,我好去与程家好生说道说道。我千不该万不该信了你的话,甚么他程家要面子,必会答应这桩亲事,我呸,我是被人架在丢出来的,这张老脸,算是为你们杨家丢尽了。”

杨老爷犯了迷糊,疑道:“他程家曾是临安城凤凰山下赫赫有名的富商,我在城中找了些三教九流的人问过,都道他家程二郎最是讲究规矩要面子的一个人,他怎么不同意这门亲事?”

紫背子媒人重重拍了大腿,叫道:“哎哟,我的杨老爷,不是我嫌弃你们泉州村人,那再怎么规矩,也是给女人讲的,他家午哥是个男孩子家,就算不是五岁而是十五岁,见着了你家闺女没穿衣裳的模样,丢脸的也是脸,不是程家。”

杨老爷一张脸臊得通红,急道:“我怎会晓得小女偷跑到河边去玩耍,必是下人看管不来所致。”紫背子媒人酬金还未拿到手,不好继续奚落他,缓了口气安慰他道:“你家素娘不过才五岁,偶尔被人瞧见了身子,也不是甚么大不了的事,莫要传出去就是了。”

杨老爷还是急,道:“万一传出去呢?我最心爱的闺女就这么一个,可不能因为此事断了她终生的幸福。”杨夫人在帘儿后头偷听了一个多时,终于忍不住冲将出来,拍着桌子一把鼻涕一把泪道:“一个庶出的贱丫头,你将她说成是你最心爱的闺女,把我们摘出的紫娘至于何地?”杨老爷恨极她在媒人面前给自己丢脸,一把揪住她的衣裳,将她拎进里屋,拳打脚踢一顿,怒骂道:“要不是你刻薄素娘,令她缺衣少食,她又能怎会耐不了饥饿跑去河边偷鸟蛋吃?若不是去河边偷鸟蛋吃,又怎会被程家的儿子看了个精光?你害了她的生母,如今又要来害她?”

他又一脚踢中了杨夫人的肚子,令她疼痛难忍,眼前一黑差点晕死过去。她一手捂着肚子,一手撑地,强辩道:“偷鸟蛋和脱光衣裳有甚么联系,她就是同她生母一般,是个下贱货。”杨老爷一想到这个,更是心痛难忍,一巴掌扇到她嘴角流血,骂道:“她是担心弄湿了衣裳被你责骂,这才脱光了下水。”

杨夫人还要辩,腹中突然一阵绞痛,她再也忍不住,惨叫一声晕了过去。杨夫人娘家在泉州有些势力,杨老爷着了急,连忙唤来通房丫头将她扶到床上去,又催小厮去程家请郎中。

严郎中还记恨着杨夫人称他是“江湖郎中”,坐在桌前不肯动身,道:“我只是个‘游医’哩,医治不好她这尊大佛,且叫她另请高明罢。”阿彩责怪他道:“所谓医者父母心,你怎能如此行事。”严郎中弹了弹袍子,不以为然道:“我只听命少东家。”小圆怀着身孕的人,心思敏感,听说杨夫人腹中疼痛,下体流血,担心她是小产,连忙推了推程慕天。程慕天亦不是那般恶毒之人,做不出见死不救的事体来,便以主人身份下了命令,叫阿彩替严郎中拎着药箱子,上杨家庄去瞧病。他怕杨夫人有个好歹,赖在程家头上,又唤来了几个练过功夫的护院家丁,命他们一路护送。

小圆没有料错,杨夫人的确是小产了,她躺在床上面如死灰,嘴里絮絮叨叨:“老爷一个月仅有两三天是在我房里,我哪里想得到是有了喜,还道是月事不稳……”杨老爷心有愧疚,躲着不敢来见她,只叫两个闺女去床前伺候。杨夫人见了素娘,眼都气红了,不顾身下血水未止,探起身子揪住她,下死命扇了几掌。

素娘才五岁,脸蛋粉嫩粉嫩,叫她这几掌一扇,立时红肿起来,她虽拼命忍着没叫出声,但还是让杨老爷晓得了。他捧着小闺女的脸看了一时,竟搂着她哭起来:“我没护住你娘,叫她受了算计,如今又护不住你,真是枉为你父亲。”

他越哭越伤心,竟命人备了满满三担子贵重的礼,袖了素娘的生辰八字,亲自到程家去提亲。

第一百七十九章 辰哥拔牙

杨老爷去程家提亲,毫无意外地吃了个闭门羹,守门的小厮说天色已晚,主人家不见外客。杨老爷抬头望了望,虽说已近晚饭时分,但天还未黑,怎地能叫“天色已晚”?然而守门的小厮是不听他分辨的,将大门哐当一声关紧,再也不露面。他没得办法,只好叫跟来的下人将那三担子礼物挑了,重新走山路打道回府。

程慕天和小圆两口子,此时正忙得不可开交,辰哥大概是吃多了糖,牙齿疼起来,连饭都吃不下。小圆抱着哭泣的小儿子一筹莫展,恨不得陪他一起哭。程慕天安慰他们道:“许是他现在用的刷牙子和牙粉不好,明日我去城里金巷子的傅官人刷牙铺,给他买最贵的来。”

过了一时,严郎中自杨家回来,听说辰哥牙疼,便将出个偏方来,使人捣了花椒,让辰哥噙于坏掉的牙齿处,暂时缓疼痛。他听小圆说要下山买刷牙子和牙粉,建议道:“平日使用的是要买,但这颗牙齿,还是去寻陈牙医拔掉的好。”辰哥一听说要拔牙,吓得抱着小圆的脖子大哭:“娘,我再也不吃糖了,我不拔牙。”小圆也是个怕拔牙的人,又是急,又是心疼,不知怎样安慰他才好。严郎中笑道:“陈牙医这所以有名,就是因为他有一种以山茄花和火麻花研末制成的‘睡圣散’,只消服一钱,即可令人昏睡,待到牙齿拔完,被拔牙者还不知牙齿已掉。”

小圆暗忖,这“睡圣散”大概就是同麻醉剂差不多的东西,只是全身麻醉对孩子有无害处?她不在犹豫,辰哥捧着腮帮子又在喊疼。大宋可没有局部麻醉一说,她将牙一咬,替辰哥拍板道:“明儿叫你父亲带你去陈牙医那里,服了‘睡圣散’好拔牙。”  辰哥赖在她身上扭作一股儿糖,嘟囔道:“我不去,不去……”午哥最见不得他这般黏黏糊糊的模样,一把将他揪下来,点着他的鼻子一责备道:“不就是拔颗牙,没甚么好怕的。”辰哥最服兄长的管教,低了头,乖乖地由他牵着手下去了。

程慕天不放心那“睡圣散”,同严郎中讨论起来,小圆在旁听了一时,觉着他们口中的“火麻花”即是大庞大,她不知这东西能否入药,心中不免忐忑,扯了扯程慕天的袖子,道:“没有别的麻醉方子了么?”程慕天便问严郎中道:“这‘睡圣散’乃是新方,没得‘麻沸散’?”严郎中点了点头,自他的药箱底层寻了本唐人所编集的《华佗神医秘传》出来,翻到“麻沸散”配方一页,递到他们手中。

程慕天接过书来,小圆凑在他旁边一同瞧去,按书中所述,麻沸散的成分是羊踯躅、茉莉花根、当根和菖蒲,后头几种药材小圆都认得,只有羊踯躅没有听说过,向严郎中一问,原来就是黄色映山红,她从程慕天手中拿过书又看了一遍,欢喜道:“就是这个麻沸散,还要劳烦严郎中配药。”严郎中笑道:“我上山来可不就是做这个活儿的。”他收好书,当即去将药材配齐,第二日天不亮,便由阿彩打下手,将麻沸散煎了一碗,使个瓷罐装了,带着程慕天和辰哥,寻陈牙医拔牙。

陈牙医与严郎中相熟,故意怪他道:“怎么,嫌弃我的‘睡圣散’,还特特地自己带药来?”严郎中此番是领小主人来拔牙,不敢大意,拱手道:“辰哥还小,怕疼哩,劳烦下手轻些。”陈牙医大笑:“你这是不相信你的‘麻沸散’?”他虽说笑,到底还是格外上了心,先抚慰了辰哥一番,喂他服下半碗“麻沸散”,待得他睡得没了痛觉,这才将一根沸水煮过的丝线缠到他坏牙的桩部,使足了劲儿干脆利索地一扯,一颗小牙齿便随着丝线被拉了出来。他将牙齿搁到盘子里,马上取了止血的药粉,敷到牙床处,又提笔写了药方子交与程慕天,叮嘱他这几日药让辰哥按时服药。万事妥当,程慕天拿起那颗牙齿瞧了瞧,只见上头一个大洞,他皱了皱眉头,心道,看辰哥往后还敢不敢吃糖。

过了一时,辰哥醒来,但还是迷迷糊糊状,程慕天亲自抱了他,上刷牙铺买了上好的刷牙子和牙粉,坐车回山。才行至半道,辰哥拔过牙齿的地方疼痛起来,哭着要娘亲。程慕天哄了他好半天也止不住他的泪,急得手足无措,好容易到家,他抱起辰哥跳下车就朝里冲,大喊:“娘子,快来哄你的宝贝儿子。”

小圆接过辰哥轻轻拍着,却顾不上哄他,向程慕天道:“你去了这一整天,杨老爷就来寻了你一整天,还道你是故意躲他的。”程慕天嗤道:“躲他?我犯得着?”说完又紧张地问:“我没放他进来罢?”小圆掏了手帕子给辰哥拭泪,道:“他连咱俩宅子边儿都没碰着,程福带着几个护院,把他拦在田边了。他不知是不是中了邪,明知程福不会放他过来,还三番两次地去问,一副不见到你不罢休的模样。”

程慕天得意地大笑:“看来我儿子吃香,才五岁就有小娘子哭着闹着要嫁他。”午哥跟着奶娘来探望弟弟,闻言问道:“爹,哪个要嫁我?”程慕天把他朝辰哥面前一推,道:“你才几岁,晓得甚么叫嫁甚么叫娶,你弟弟今儿受了苦,你好好陪他顽一顽是正经的。”

午哥自荷包里掏出一粒糖来,使两个指头捏住,到辰哥嘴边晃了晃,笑问:“哥哥特意给你留的,吃不吃?”辰哥嘴里还在隐隐作疼,又舍不得那粒糖,含着泪眼巴巴地看了又看。小圆瞧着直好笑,道:“真不知你是不是和管糖的神仙一天生的,你哥哥怎么不似你这般爱吃糖。”说着拍了午哥的手一下,嗔道:“明晓得你弟弟这几日不能吃,还来逗他。”

午哥将糖塞进自己嘴里,鼓着腮帮子道:“哪个叫他刷牙不仔细,他若能分出一半背书的心来好好刷一刷,也不至于烂了牙。”小圆听了他这话,立时唤过奶娘来问。原来奶娘老思想,认为小孩子不似大人,刷不刷牙的无所谓。程慕天今儿亲眼看了辰哥拔牙的“惨状”,本就心疼不已,此时听说是奶娘的疏忽才造成了这个后果,恼怒非常,执意让小圆把她辞了。

小圆亦是生气她不听主人话,让辰哥小小年纪就受那拔牙这苦,便依了程慕天,叫田大媳妇领了她下去结工钱。辞退个奶娘本不是甚么大事,但余大嫂如今不在,去了这一个,就无人照管小哥俩,小圆望着程慕天笑道:“今晚咱们带着儿子们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