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遇舟放在栏杆上的手紧握成拳头,“为什么?填报志愿那天为什么要骗我?你是不相信我喜欢你,还是不相信我能陪你去任何一个城市?”
周渔在他坐上离开白城的那趟火车那天就已经在心里打好了草稿,也反复练习过,真正要说出口的时候脑子里还是一片空白。
他那么生气都忍着没有对她发火。
“不是不相信,是没有必要,你本来就是想读南大的,朋友、同学、父母都在南京。”
“没有你,有什么意义!”
“我……我去不了,程遇舟,我去不了,我没有办法,”周渔蹲下去,一只手捂住眼睛,眼泪顺着指缝往地上滴,“我们……就这样吧。”
“就这样?”程遇舟重复着这三个字,“那我们这段时间算什么?”
“就这样吧,以后……还是不联系了,”周渔挂断电话。
言辞看着她哭到失声,无能为力。
那个熟悉的号码不管拨几次都只有忙音,程遇舟一脚踢翻阳台上的花盆,刚拆开的录取通知书压在泥土下面,他也没管,捡起摔碎屏幕的手机想订机票,但手一直在抖,连重新开机这么简单的动作都试了好几次才做到。
梁恬神色慌忙地跑到阳台,程遇舟以为自己刚才失控弄出的动静太大了。
阳台一片狼藉,梁恬都顾不上问怎么回事。
“儿子,收拾几件衣服,我们今天去你大伯家,月月病了。”
051. < 橘子汽水(阿司匹林)|PO18臉紅心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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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51.
刘芬最后还是没有抢救回来。
言辞是恨她的,那时候她发了疯似的每天都找上门闹,言父也是为了避开她才跟一辆大货车迎面撞上。
现在她不会骂,也不会吵,只是静静地躺在床上,被一张白布从头盖到脚。
医生说她死了。
周渔是她唯一的女儿,要接受她死亡的事实,还要处理她的后事。
别人家都在办升学宴,喜气盈盈,只有周家在办丧事。
言辞看着周渔站在门口给人鞠躬还礼,像是看到了曾经的自己。
周渔三天没合眼,丧事结束后睡了很久很久,言辞几次都以为她昏迷了,她被叫醒后茫然地看着他,什么都不说,翻个身很快又睡着了。
录取通知书送到家,她也没有打开看过。
天晴了,周渔收拾刘芬的房间,枕头底下压着家里的银行卡和存折,写着密码的纸条上还有几句话:
乖宝,妈拖累了你。
如果还有下辈子,一定不要做我的女儿,做我的女儿太苦。
刘芬没读过几年书,两行字写得歪歪扭扭,周渔看着纸上的铅笔字迹,眼泪怎么都止不住。
她哭得那么伤心,外婆手忙脚乱不知所措,也哭了。
“我不应该对她发脾气,明知道她病了……她只是太害怕我离开她,却还对她大吼大叫。”
“如果那天我没有吼她,她肯定不会喝农药。”
言辞想说这不是她的错,然而简单几个字卡在喉咙里,一直到她离开白城那天都没能说出口。
周渔走之前,送外婆去养老院,把用习惯的东西全都带过去了,养老院住了十几个老人,周渔每次去看外婆,外婆都是笑呵呵地问她明天还来不来。
就算是市里的学校,也没办法每周都回家。
言辞读了交大,但开学没能正常报道,晚了很多天。
周渔的专业男生偏多,班里只有六个女生,她军训第四天晕倒了,名字传遍整个系。
哦,就是那个站军姿晕倒了的女生啊。
不好好吃饭导致被饿晕,挺像是为了逃避军训的小心机,提到周渔,大家都是笑笑就过去了,反而对言辞的讨论一天比一天多,他因为从很远的队伍跑过来抱着晕倒的周渔去医务室,成了新生里的红人。
校医说周渔贫血,让她一定要按时吃饭,就算遇到再难过的事也不能这样伤身体。
周渔虽然听着,但心里还在想晕倒后做的那个梦。
她梦到他们所有人还在那个小县城,有写不完的作业和考不完的试,日复一日,枯燥沉闷。程遇舟捏着一支笔轻轻戳她的后背,悄悄问她要不要逃课,她说不要,他却拽着她的手就往外跑,躲过门卫大叔,穿过一条又一条巷子,跑进了一片很大的橘子园,他摘了一个看起来特别甜的橘子剥开喂给她吃,她被酸得牙都软了,他笑她嘴角有口水,笑得很夸张,腰都直不起来,她本来觉得他很讨厌,可看他笑成那样也忍不住笑了,他忽然凑近,很近,伸出舌头舔走了她嘴角的口水。
他是不是也在军训?
南京这个时候热吗?
她不知道,因为她有意断了和所有人的联系,也换了新号码,除了同校的言辞偶尔会见到,其他人就像是从她的生活里消失了。
只要学校没有重要的事,周渔半个月回去看一次外婆,室友们的聚会她也很少参加,所以关系很一般。
“周渔,商院的言辞是不是在追你?”
周渔摇摇头,“没有。”
“他没有追你,那我就去追他了,”室友笑着说,“我可是提前问过你,到时候你不要说我抢你男人。”
“不会,我跟他只是同学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