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遇舟并没有理会,扭头发现程挽月也在盯着他。
只有卿杭和周渔在认真吃饭,程挽月坐对面,不可能看见刚才那一幕,她盯着程遇舟是因为他突然脱衣服,周渔就在旁边,他这种行为放在平时再正常不过,但在此时此刻落在程挽月眼里就大有卖弄男色勾引人的嫌疑。
“捂好捂好,小心感冒,”程挽月立刻起身把程遇舟的校服拉链拉到脖子上面,也不管他是不是被勒到很快又喂了他一勺樱桃罐头堵住他的嘴。
“卿杭,你要不要吃?阿渔做的,特别清爽开胃。”
这是半个月以来程挽月对他说的第一句话,卿杭很想像她对他那样对待她,让她也体会一下他的感受,可又没有办法做到完全无视她。
“喉咙不舒服少吃凉的。”
程延清的话把卿杭从自我挣扎的困境里解脱出来,却又让他跌进另一个陷阱。
“啊?生病了吗?有没有吃药?换季容易着凉,你多穿点。”
她的关心就是陷阱。
让他产生自己在她心里有一定特殊性的错觉,但事实上他和其他人并没有什么区别,明知道会一脚踏空,还是会不由自主地朝陷阱走过去。
卿杭极其厌恶这样的自己。
“我吃完了,先回教室。”
“等等我,”程延清也站起身,他给言辞带了份饭。
周渔晚上要交的作业还没写完,就没等程挽月,程遇舟要一起回教室的时候,被程挽月拽住了。
等周渔走出食堂后,程挽月直接问,“你是不是喜欢周渔?”
程遇舟甚至没有多考虑一秒钟,“是啊,怎么了?”
“你你你你怎么不否认!”
“我为什么要否认一个事实。”
“不行不行,你不能喜欢周渔,你换一个人喜欢。”
“为什么不行?”
程挽月回答不上来。
这样一想,他们早上在教室发生矛盾就不单纯了。
说不定早就互相看不顺眼,正好借机发泄。
程挽月自知在程遇舟对周渔动了心思这件事上少不了自己的‘功劳’,他能大大方方地承认,就说明一定不甘心止步于此。
现在让他离周渔远一点,他心里多少都会有点不舒服,他和周渔走太近,言辞如果知道了肯定不高兴,言辞不高兴秦允就心情不好,秦允马上要去市里集训准备艺考,压力大再加上心情差就会给程延清脸色看,程延清被冷暴力回家又会找程遇舟的麻烦。
这是个死循环。
可如果不拦着程遇舟,万一周渔也喜欢上他,那言辞怎么办?
程挽月的班主任刚开学的时候就开玩笑说让她不要太早用脑子,留着高考那两天用,她没想到高三还没过去一半就要开始熬心费力。
……
老师还没离开教室,很多学生就已经趴在桌上补觉,虽然休息时间短,有人都能打呼噜。
周渔最吃力的科目是物理,上完一节课头都大了。
她枕在胳膊上,这个视角刚好能看到最后一排。
高中男生似乎比女生要简单一些,那天两人之间剑拔弩张的气焰吓得同学们都以为班里会发生点什么,结果当天中午吃完饭就正常了。
程遇舟从外地转学回来,没什么朋友,但本身就很优秀的人,在哪里都会万丈光芒。
课间总会有其它班的女生从走廊经过,不经意地往教室里看,偷偷在心里感叹:啊,原来他就是最近在周围人口中传来传去的程遇舟。
大胆一些的,会在看他打球的时候送瓶水。
他每周四晚自习上课之前会在球场打球,经常有年轻的男老师也和学生们一起。
热烈的尖叫声和掌声一阵接着一阵从操场传来,让人有种夏天还没有结束的错觉。
周渔也看过他在球场的样子,但离得很远,甚至没有下楼,只站在教室外面的走廊,她视力很好,可以轻易地从围满一圈人球场里找到他。
他打球和平时不太一样,是有一些攻击性的。
球场是男生们身体碰撞、呐喊、汗水和荷尔蒙的聚集地,就连程延清都会在投出一个漂亮的三分球之后撩起衣服擦汗,他却一次都没有,也从不接任何人的水,打完球就回教室。
不止那些女生觉得可惜,周渔也觉得可惜。
外面闹哄哄的声音小了些,应该是结束了一场。
十分钟后,程遇舟打开后门走进来,还留在教室里的人都趴在桌上休息,他身上的球衣后背汗湿了,学校没有条件洗澡,连换衣服都只能回教室,下半身套上一条运动裤就行,上半身稍微有点麻烦,要先穿上宽松的校服,从里面把球衣脱掉后再兜头套一件打底衫,穿上打底衫和脱掉球衣的过程一样,都只能在校服里面完成。
他换好衣服才拧开瓶盖喝水,一滴水顺着下巴往下流,周渔的目光也跟着水滴从他滚动的喉结慢慢往下,最后在衣服领口晕开一圈深色的水渍。
在球场那阵阵尖叫声的间隙,她听见了他微微有些重的呼吸声。
看他换衣服的时候都能坦然自若地装睡,却在他走过来的这几步里无法控制地心跳加速,甚至在感觉到从他身体散发出来的热意之前就脸红了。
程遇舟在卿杭的位置坐下来,少女半张脸藏在胳膊里,只露出一双雾蒙蒙的眼睛,像刚睡醒,也像太过困倦疲惫但没睡着。
他也像她一样趴在课桌,侧着头枕在胳膊上,“怎么不去吃饭?”
一个男生的睫毛为什么能有这么长,周渔强迫自己转移注意力,索性闭上眼睛,可那股热烈的荷尔蒙气息已经从四周包围过来,半梦半醒时心里那点隐秘的幻想却不安分地开始寻找可以破笼而出的薄弱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