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1 / 1)

前世她到底把人心想得简单,虽实?在厌恶那陶沁婉,仍念着几?分可怜。没想到,今生这就想打压自己……人不?犯她她不?犯人,人若犯她,就别?怪她不?留情面了。

魏妆便站起来,看向主位的娘娘们:“臣女拙见,微言大义之中?,亦有一意,即‘视微而能见本体’。在朝堂上,无论官吏大小都尽其职,一个微小的谏言,可能有大用处。在民间,百姓之间的日常言谈,可看出一个国家?的利民爱民之举,是?为甄鉴的镜子。一座府邸,不?论家?主或府奴,言行皆可反映门风。而这‘微言大义’,还有个叫法,叫作‘微言大谊’,谊即交情。在人与人的交往言语中?,也能投射出彼此?之间的厚薄之谊。”

短短一段,又把锋芒更甚地?抛了回去。所谓以言鉴谊,分明暗指陶沁婉没把饴淳公主放在眼里。饴淳那般咄咄,岂能听?不?明白。

魏妆说完敛起话音,颔首谦恭一礼。

她生得媚柔婀娜,若隐去眼底的冷薄,便是?云鬟雾鬓、玉骨冰肌,娇矜惹人动容,不?禁把众人的目光都聚焦了过来。

但见一袭烟白栀子花底裙,站在那美得稀罕,规矩亦格外标致,比之内廷的宫仪嬷嬷都要到位。

从未见过的外州府之女,何来如此?姝绝。欷吁赞允声窃窃响起来。

魏妆夷然自若,心里晓得这番说辞,原是?沾了谢三郎的便宜。

前世他对儿子学业重视,三五不?时把谢睿叫回院里。父子在书房讲经论史,魏妆坐妆台前就能看到对面。

魏妆关爱儿子,自然支着耳朵倚在窗口听?。听?久了,这些字句讲讨,就拜谢左相所赐,她都记得牢了,不?过用自己语言组合一下罢。

她与谢敬彦感情似结冰,唯有在儿子的事项上最为和谐。

老太太把睿儿教?导得蹈规循矩,在魏妆面前也克谨生疏,像隔着一层薄薄的纸。

谢睿回到云麒院里,每每学完功课,便三口一道用顿饭。

吃完饭后,谢睿央请与爹爹、娘亲湖边散会儿步。或者“孩儿想玩秋千,母亲可帮我推推?”

魏妆当然无有不?应,但没多?少力气,谢敬彦便过来帮忙了。有时推着推着,后来不?知怎么的,就变成了她坐在上面,父子二个在后面推。

她权且只当他是?做给儿子看的,便受之泰然。偶尔捕捉到男人的薄笑,眼角一丝迷魅失神?,她也视若不?见。

提及这些,又想起最后一幕,十岁的谢睿甩手扑向自己的画面。魏妆痛心地?咬了咬唇,剜过谢敬彦一眼。

此?时的谢三公子,却的确在失神?。

男子漆黑袍袖支于?桌案,诧异魏女何能字句都说得他心坎上。

而她若果真?如所说的这般思想,又何必总以门第悬殊做为退婚的借口?

他自那场放纵沉迷的梦境醒来后,就大略断定女子并非陶沁婉了。

他起初隐忍不?适,先用她闺名叫着试试,并未叫出另一个名字。若果然是?陶沁婉,怎会突兀地?似被煽了一掌醒来。

而他在放任感受的过程中?,本能浮现的却尽是?魏女的娇媚模样。

疯魔也好,失控也罢,他心里想的念的原来全都是?她,他并不?想欺骗自己!

对于?魏妆,他唯一不?确定的便是?,她颈窝有否那颗红痣。

但无论如何,谢敬彦自从惊醒后,便决定不?再困惑于?梦了。

他厌恶受制于?旁他的感觉。

他不?管那是?谁,既属于?尚未发?生之事,此?后的发?展便由现实?的自己说了算!

而就在昨日,谢敬彦路过花厅门外,却听?到了沈嬷与祖母的一段对话。

对那逢迎巴结、逾越主子之意的婆妇,谢敬彦委实?厌烦,然而却不?得不?感谢她。

方知魏女原来那般紧张自己,“喜欢得紧”,为他绘图绣手帕、排队买芝麻糖、学习厨艺。

还听?到了她忽从梦中?醒来,便要改主意退婚。谢敬彦心中?便生出了猜测……

他当即去到城外庄子,问过护送她主仆入京的船夫曹伯二人。都说魏姑娘柔善温和,提到公子的名讳时,几?句话都轻易脸红。

所以,谢敬彦想问,到底是?何梦,让娇糯如她,忽地?反差如此?之大?

又如何那般巧合,彼此?都在入京的前晚做梦。可是?那梦中?伤情,唬得她退缩了?

若果然是?魏妆,谢敬彦无论如何也不?至放弃,他会避开那些他所不?知道的错处。

即便没有感情,但皆可培养,他会极尽为夫责任。

*

陶沁婉万没料到被魏妆将了一军,她感知到的小魏氏看似精明能干、操持中?馈,实?际温淳柔糯,对人亦轻易相信,不?设防备。怎的出嫁前原来这般言辞犀利?不?仅未能挖苦到她,还被反击回来。

陶沁婉不?由看向谢敬彦,却发?现男子目光熠熠地?凝注着魏妆。

思及他后来将成为权倾朝野的左相,陶沁婉便舍不?得弃了这机会。

她想了想,眼泪随即掉落下来:“魏小姐此?话严重,沁婉久居深闺,心思简纯,何能担待得起?我并非此?意,不?过想到女子齐家?,须得有出身?底蕴。若非学识门第傍身?,又何来能力使人信服,与情谊厚薄断无关系。”

啧,魏妆并未指名道姓,这白月光怎又主动把太后娘娘给得罪了?

绥太后果然容色愠黯下来,她入宫时不?过普通秀女,为着上位,在后宫摸爬滚打,费尽心力,忍屈受辱。如今儿子淳景帝是?为明君,后宫亦在她的带领下和睦安稳,怎么,是?有人不?服么?

这么说,却是?连她都不?够格统领后宫了?

然而今日经筵,却不?宜动怒。绥太后看看名册,记住此?陶女乃礼部?陶侍郎所出。便沉声错开话题,问道:“各抒已见,谢大人有何总结?”

陶沁婉既是?翟老尚书嘱托,谢敬彦亦不?想她难堪。再则,她身?上诸多?特质与梦中?对应,他仍余几?分悬念。

但却容不?得谁人揶揄自己的未婚妻。

男子峨眉星目,噙起薄唇淡道:“上旬的一次朝会,皇上适才追忆过,大晋朝太-祖-帝曾困在嶙石丛中?,问及赶车的牧民才得以破开迷阵。今日课讲‘微言大义’,魏小姐所言甚是?符合本官表达的要义,识微言以见本体,重微言以成大义,微与大之间本千丝万缕联系,无可分清厚鄙。而饴淳公主、蔡小姐、陶小姐所言,臣以为亦各有其理解。公主提及人生如台阶,荣德向上之人往高处走,即便起步平凡亦能风云际会、出将入相;不?思进取则往阶下翻滚,是?为愚拙,不?堪重任,颇有警醒之意。”

啧,果然是?沧海遗珠、超群绝伦的谢三公子啊,一席话谁都不?得罪,还把白月光的话给囫囵了过去,顺便公主也安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