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元志往这边走了几步，他感慨，“大庭广众便迫不及待，倒是真性情啊。”

他作势要掀开帘子一角，一窥究竟，那只手只差半尺便揪住我，我慌不择路，想要逃窜，可三面去路都众目睽睽，七楼之高，总不能跳窗，我退无可退，被逼进绝路，心惊胆战的扭头，倘若此时给我一柄刀，我会毫不犹豫地捅进罪魁祸首的胸膛。我扭头动作太急，坚硬的胯骨磕了沈怀南的小腹，他顷刻间紧绷，腹肌硬朗如铁，近乎玉石俱焚的磕撞，我没讨到便宜，他也嘶了一声。

孟元志干脆不掩饰了，看大戏的姿态，“是哪位老板，携女伴在此处干柴烈火啊。”

商人嗜斗，斗的先决条件是掌控弱点，违法是，艳闻是，凡是和这二者沾边，都是绝妙的弓箭，一击即中。顶级商贾不愿到处为敌，因为同级别的商人无时无刻在找茬，各种交锋夺利，相互谋算，早已应接不暇，末流企业不愿为敌，是实力逊色，只愿明哲保身，在夹缝里求生，熬出头再斗，中上层阶级的商贾最乐于惹是生非，大部分依附于顶级，藐视末流，厮杀同阶层，他们对扩张上位的冲动是巨大的，自己的眼界极度不老实，扯下一个算一个，吞了一家是一家。

孟元志知道顶级的巨贾，诸如许柏承之流，干不出打野这事，末流商人没资格到场，只可能是中层阶层，中层圈以孟氏集团为尊，他不至于犯了得罪，没准是天赐良机，喂到嘴边的食。他跃跃欲试，沈怀南在这时一把握住孟元志扣在帘角的手，孟元志一怔，“你。”

沈怀南刻意变换音色，“阁下要借用地方？”

孟元志出乎意料，男人会这般坦荡直白，他一时不知怎么应对，吞咽着唾沫，“你是？”

似曾相识，他能分辨出零星的沈怀南的音质，可孟元志不敢胡思乱想，他无论如何联想不到沈怀南头上。

许柏承的面孔沉得更深。

我看着沈怀南，看着他眼眸，他眼眸寂静，莫测，像天上降落凡世的黑色的陨石，怦然砸落，落下痕迹。

我蓦地就踏实了。

他目光扫过孟元志的裤腿，“孟董，这帘子你掀不起。”

孟元志踌躇着撒开边角，“多有打扰。”

沈怀南不言不语。

孟元志请示许柏承，“许董？”

许柏承很平静，转身往喧嚣处走去，“孟董，何不成人之美。”

孟元志点头，“我多事了。”

我闭上眼，仅剩的侥幸溃散得荡然无存。

沈怀南若活在千百年前，一定是权倾朝野的文士，温润脉脉，玄衣遮天，一手是律法如山，一手是作恶多端，许柏承若活在千百年前，他该是战场驰骋，血海漫天之中威震八方的将军，他们皆一念成佛，一念成魔，极斯文儒雅，也极阴狠歹毒。

没有什么是他们舍不下的，没有什么是他们不能舍下的。

“沈董事长。”我阴恻恻。

沈怀南梳理着我凌乱的长发，“沈律师的称谓更亲昵，你说呢？”

我在耳朵上一拽，随即蛮力扎向他膝盖，他在堪堪扎破裤子的前一秒压制住我，他瞧着我手上的耳环银针，比普通银针长了许多，也锋利许多，针尖寒光凛冽，“许太太还随身配备暗器，你演武侠片吗。”

我媚眼如丝，清瘦的脸蛋却血色尽失，坠入许柏承离去一刻所释放出的冷意中，他那股冷意让我心慌，“防你啊。”

他摇头，“许太太不诚实。”

我说，“你们男人都精明，我能蒙骗宋世忱是侥幸，谎言不会变成真相，他肯定会报复我，他这种人最擅长用女人恶心的方式报复，我防色狼的。”

沈怀南没松手，他稍一使劲，耳环便脱落我手，“你利用他什么了。”

“沈律师的出色干将王予在梅尔潜伏已久，你们里应外合的部署鸡飞蛋打，你说我利用宋世忱什么？利用他一石二鸟啊。制约沈律师的同时，再解救许柏承于水火。”

沈怀南端详着我，“许太太可真不安分。”

我葱白的指尖戳点着他唇，“可沈律师偏偏对不安分的女人欲罢不能。”我揭过指甲盖吻住他，唇的四周相触，“你输了。”

他一声不吭。

我再度重复，“沈律师，咱俩打赌，谁先掉深渊，是你输了。”

沈怀南像是默认这场游戏我占据了上风，他整理好自己西服的褶皱，嘱咐我，“等会出。”

我望着他，“孟元志会派人盯梢这扇窗帘。你出，我出，都自投罗网。”

他漫不经心笑，“孟元志讨好许柏承，即使知道和男人偷情的是许太太，他也会守口如瓶。”

“多一个人知情，多一份把柄在外，沈律师不顾忌宋幼卿的心情，我还舍不得许柏承生气呢。你少在人前惹是生非，一而再拖我下水。”

沈怀南注视我良久，“多么绝情的小东西。”他忽然抱住我，温热的薄唇贴着我耳根，“舍不得他生气，就舍得我无名无分哄着你，是吗。”

“沈律师要名分？”我讥笑，一转头，从他唇下逃出，我的唇也贴上他，唇齿相依间，他含住我。

他嘶哑着说，“你给不给。”

我舌尖一卷，抵出他，留出讲话的空间，“沈律师要什么名分。”

他抹掉我嘴角晕开了口红的水痕，“许太太想给什么名分。”

我思考着，“光明正大的情夫？”

沈怀南同我四目相视，“情夫能光明正大吗。”

我憋笑，“别的不成了，本就偷偷摸摸的，计较什么名分。”

他眼底也漾笑，“许太太不依不饶要许柏承给名分，轮到我，你不要了？”

我不正经的样子刹那收敛得干干净净，“沈律师又发什么疯。”

他看向我，“男婚女嫁人之常情。名分不就是一纸证明吗，开个证明还不简单。”

我不露声色，“沈律师为迷惑我，倒豁得出。”

他又问，“要吗？”

我不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