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拍司机的后背，“老张，你眼力很好嘛。”

许柏承被我磨得没法子，“恭维话能当真心话吗。”

我叉腰，“能啊。老张！”我指着许柏承，“再重复一次。”

司机乐呵呵重复，许柏承似笑非笑扫了他一眼，“你又知道了。”

司机笑得憨厚，“林小姐的性子，我能不知道吗。好歹我也服侍四五年了。”

我勾着许柏承的脖颈，“你何德何能，能得到我的青睐。”

他打量我，“上辈子的债，这辈子没逃过。”

我咯咯笑，“活该，谁让你不喝孟婆汤。”

他挑眉，“不是为了等你吗。”

我整个身子都腻着他，难分难舍，“你等到了呀，高兴吗？”

他云淡风轻，“就那么回事。”

后来的几天，许柏承一直回避金方盛，金方盛苦等无门，又找上我，在红楼约见了一面，许柏承授意我装傻，我也的确装得没一丝漏洞，金方盛想通过撬开我的嘴巴探一探许柏承的虚实，被我东拉西扯的搪塞了。

华腾不松嘴，万科只能按兵不动，那段时间许柏承稳坐钓鱼台，一手是子公司的大权，一手是总部的参与权，连无才无能的傀儡孙玮都能扶持做董事长，可见他的手腕之高，部署之精妙，在业内声名鹊起，许柏承是近年来国内商界巨鳄身价蹿升最猛的一位，同僚都打赌许柏承将一跃国内海航业的领军人物，乃至是霸主人物，从垄断沿江流域，到垄断华北城市的港口贸易，全在许柏承的版图上。

实施计划的过程虽然顺利，许柏承也忙得脚不沾地，夜不归宿满身酒气是常有。周四的应酬散场尤为晚，他凌晨一点才进主卧，我刚洗完澡，在梳妆台前抹着面霜，他拆下领带，“没睡吗。”

我屁股挪着，换方位坐，和他四目相视，“等你呢。”

他走过来，在我臀部拧了一把，“有点累，明天？”

我面红耳赤啐他，“谁想那个了，我等你睡觉。”

他眯着眼，“不还是睡觉。”

我越辩解越混乱，“单纯的睡觉。”

他解开皮带的金属扣，“我不单纯吗？我口中的睡觉和你口中的睡觉是相同的含义。”

我戳穿他，“明天是什么含义？你今夜不睡觉吗。”

他笑声越发大，“被你发现了。”

我踹他，“你总想歪，满脑子下流。”

许柏承将衣服逐一脱下，进入浴室洗澡，水声来得快去得也快，十分钟后他走出浴室，半卧在床上浏览一本财经杂志，我梳着头发，装作随口问，“许崇文不会吐出西码头的，你要打破约定吗。”

他全神贯注看本市三季度的财政报告，“他拿西码头有用吗。”

“有用无用，我都亲口转达他了，是你应允的交换股份的代价，许崇文不是在找私生子吗？他总要留下些财产算作补偿，你卷个干干净净，会适得其反吧。”

我把木梳搁在妆奁上，“我不赞成你们父子太僵。许崇文两手空空，他会豁出去的，人到晚年，长子不谐，私生子下落未卜，权力架空，失了自由，他咽不下这口气，会对你不利。”

许柏承眼眸含笑，“我的林姝，越来越贤惠。”

我爬上床，“我没开玩笑。”

他抱住我，揽入怀里，“我有玩笑吗？”

我捶打他，他笑着。

许柏承针对西码头何去何从的态度不明朗，显然他认为许崇文退居二线，拿着西码头是多此一举，他又萌生了索回的念头。我早该想到，以许柏承的自私狠辣，他没道理容留私生子切掉西码头这块肥肉，西码头在手，再窝囊的男人揣着金疙瘩也能混出点水花来。

许柏承不会给对方可趁之机的，暂且不提许崇文寻找私生子的那拨人有没有收获，他把持着家产，本质上就高枕无忧。

我枕在他胸膛，“私生子你有调查吗？”

他漫不经心答复，“撤手了。”

我愕然，“不跟进了？”

许柏承合住杂志，反手关闭台灯，在黑暗中，他指尖掖着我这边的被角，“有价值的都聚拢在我手上，我还计较他的存在干什么。”

我沉默着。

第六天傍晚，我接到沈怀南的电话，号码是他的，通话人是范助理，他在电话中说沈律师应酬了一个酒局，在回海檀公寓的路上。

我一头雾水，“你想告诉我什么。”

范助理小心翼翼试探着，“沈律师把手机遗落饭店了，他喝醉了。”

我半懵的状态，“然后呢。”

“我要出公差，在赶赴机场，沈律师的住址很私密，他不太喜欢曝光遭人打扰，可他醉得一塌糊涂，需要照顾。”

我恍然，“你言下之意，我去他家照顾他？”

范助理立马顺坡下，“有劳林小姐了。”

我一怔，“我没答应啊。”

“多谢。”他挂断。

“喂？喂！”我接连喂了七八声，又回拨，提示我关机。

我头昏脑涨，按摩着太阳穴，像几千根银针在扎我的肉。总觉得沈怀南没帮我什么忙，反而一步步扮猪吃虎软硬兼施的吃死了我，勾引他是我所为，我一心要复制许柏承驾驭我的路数，用欢愉情欲做钳制他的武器，真正的据为己用，不必担忧谁收买他背叛我，不必担忧他不臣服、不肯忠心耿耿的辅佐我，为我牺牲。我渴望自己之于沈怀南就像许柏承之于我，那样过度的沉迷，过度机械化，一旦不那样沉迷，便萎靡不振，不知所措。我将毒汁一寸寸注入他体内，解药唯我可医，他无法承受发作时无药可治的痛苦。可算来算去，究竟沈怀南是我掌中物，还是我是他的掌中物呢。

我躺在沙发上平复了好一会儿，摸索着灯柜上的座机联络许柏承，很快那头传来磁性好听的男音，“有事。”